血穢盈野,惡氣蒸騰。
東密占據青巍東邊,臨近巫荒,占地寬廣,有二野一山。
臨近栓馬道的魚河野,以及貼著巫荒的靈遠野,這兩地分別位于東密山東西。
守青營的門人,如今就駐扎在白河野上。
此地原有一條長河,當地喚作魚鄉河,其中多有魚蝦,水產豐饒,因而得名。
如今這條河卻變得黑臭,條條死魚浮起,仰面朝天。
“東密的百姓,恐怕都叫這黑風谷霍霍完了。”
劉霄聞身著玄黑道袍,背著法劍,目光掃視四周,竟是未見一個凡人。
一路行進,誅殺妖邪,魚河野已經占下,如今休整一番,便可準備入山。
梁雍在一旁蹲著,數著河中死魚,不時灌口烈酒,忽地起身,冷冷道:
“這手段真是下作,拿些凡人開刀。”
他回首望去,沿路而來的村落都已荒廢,再無人煙,原本的田地沾染血穢,再也長不出一根雜草。
“這地方若是收回,僅僅是修復靈地,可就要花不少力氣,這黑風谷空室清野,不知還剩下什么。”
梁雍一路所見,都是些生得丑陋,人獸混雜的妖邪,看得心煩,如今只盼早些攻下此地,好回山喝酒。
“今日就可入山,直入黑風谷,內里恐怕妖物更多,屆時可就要依仗梁護法。”
劉霄聞聲音恭敬,這位梁護法雖是粗人,但性情直爽,修為高深,恐怕離筑基也不遠,深得門人敬服。
梁雍擺手,拍了拍劉霄聞的肩膀,笑道:
“客氣什么,若不是要顧及這靈地幾分,我直接就殺進去,盡數轟殺這些邪物就是。”
此話倒不是夸大,以梁雍九重的修為,加之那九火浮屠塔,一人就可殺穿東密,但「至火」炸過,硝硫彌散,再和血穢一混合,這地方還能待人?
梁雍此行只是壓陣,極少出手,大部分時間劉霄聞及門人就可應對。
殺妖簡單,難的是處理遺骸。
這些妖邪大多都是人獸接肢而成,怨氣和血穢就藏于體內,死后便散開,污染靈地。
守青營如今有九位煉氣一重的門人在,修的大都是門中二品功法,也僅有兩人去藏經閣換取了三品的功法。
一人正是劉凡青,修的「霄雷」,得了門中提拔,賜下道秘術【聞雷喜雨觀】,有拔邪凈氣的妙用。
這人堪堪入門,但也夠用,不少弟子都修行過【小**訣】,跟著布雨,一路清洗,才勉強恢復此地原貌。
一路上劉凡青可謂是出盡風頭,此時心中暗爽,又覺得自己明智,選了這「霄雷」,如今可是攢下不少功勞來。
還有一女修,名為齊修玉,她有位族兄在白石的冶煉地主事,家底深厚,才能換取一道三品功法。
她修的是「丁火」一道的《長光明燭法》,這功法對祛除邪穢并無多大用處,一路只是伴著殺妖。
齊修玉身著深紫長裙,腰束玉帶,她本就生得嫵媚,修行此道,陰火內藏,更顯妖嬈。
她自然看的明白劉凡青的神氣,但齊修玉可懶得同此人爭風頭,她早就搭上另外一條線來。
那位梁護法對她可是頗有意思,齊修玉自然是竭力迎合。
任誰都看得出,梁雍即將筑基,在門中頗有話語權,就是掌門也以禮相待。
‘可惜了,行芳真傳是個腰帶系的緊的,絕不會找上門中女子。’
齊修玉稍稍感嘆,門中不少女子都愛慕這位,可對方就是去梅齋作樂,也絕不勾搭門人。
守青營建成,那江舟衣修為不夠,早早就打發去青原鎮管理凡人,哪里有齊修玉如今的機緣?
‘當初仗著年輕,看不起我,這妮子哪里明白,修為才是最重要的。’
看向一旁的梁雍,齊修玉心思火熱,自己修為不行,但若能攀附一位高修,也是極好的。
梁雍那張疤臉看來,嘿笑一聲,目光在齊修玉身上流轉,她很是配合地擰起腰身。
兩人目光火熱,若不是顧及周圍門人,恐怕此刻就要天作被,地作床,逍遙快活去了。
劉霄聞眼觀鼻,鼻觀心,自然無去管這事的心思,當下整頓起門人,準備入山的事項來。
天邊忽有一道雷云升起,一道紫電轉瞬之間落下,接著才是隆隆雷音響起。
劉霄聞見了來人,面有喜色,一旁的眾人更是震驚,紛紛行禮,高聲喊道:
“見過掌門。”
正是許玄來了,如今修成仙基,飛遁之速遠勝以外,可直接身化天雷,破空而至。
梁雍上前,神色復雜,他修為本領先許玄,不想對方先突破筑基,快的驚人,他輕聲感嘆:
“掌門這突破速度,當真是快。”
一旁的許玄則讓劉霄聞領著門人去整頓,笑著看向梁護法。
“梁護法的修為已至圓滿,不知何時突破?”
“筑基丹還沒個著落,哪里敢突破?”
梁雍低低感嘆,意有所指,許玄會意,回道:
“那血河門余孽至今未有動作,我催動【子母血河】,隱隱能感受到氣息,就在原上。”
“【淵血丹】不知何時才能尋來。”
梁雍神色稍沉,起身長嘆,轉而罵道:
“狗草的血河門,都是烏龜化形,這么能憋。”
“我卻等不及了,這幾日若是還無消息,此間事了,我就直接閉關突破,一樣能成,只是花的時間久些。”
許玄自然覺得梁雍不服丹藥也可成,但畢竟是自家護法,當下回道:
“我這幾日幫你留心著,原上的筑基丹多含血氣,只能看看外來的有無此物。”
“若是需要什么靈物,盡管開口就是。”
梁雍聞言,兩眼一亮,他可不是客氣的人,當即笑道:
“掌門大氣,別的靈物我不要,可否賞下一【無染凈蓮】的蓮瓣,我突破時口含一片,自有妙用。”
許玄聞言,便直接自芥子物中取出一片潔白的蓮瓣,交予梁雍,此物三年一落,如今也只得一瓣。
“梁護法拿去便是,盡早突破,原上各家嫡系如今可都在閉關,之后筑基必然多起來。”
梁雍接過,他不知許玄如何將這靈根剝離佛性的,只要能用即可,問這些有的沒的作甚。
相處這些年,許玄也對這位梁護法有些了解,雖然是個粗人,做事隨心,但大體還算正道,可以信任。
休整片刻,劉霄聞上前,看向師父和梁護法,低低道:
“師父,如今門人已修整完畢,可以入山了。”
他神色平靜,有許玄這位筑基在,哪里有什么風險,不少門人更是已經放松下來,討論起黑風谷中有什么靈物。
“好,就此入山,看看黑風谷中,還有沒有活人。”
許玄揮手,門人士氣高漲,紛紛領命,向著東密山中走去。
一路輕松,雖有諸多邪物涌來,許玄只是目光一掃,口中一喝,雷光天音便迸射而出,煉氣后期的邪物也頃刻間化為飛灰。
‘這就是筑基。’
劉霄聞看的心潮澎湃,一位筑基在此,多少煉氣也難傷,他哪里知道許玄仙基神妙,遠超一般筑基初期。
若是尋常筑基來此,說不得還要費些功夫,許玄體內有那道披甲神人的【玄象】,可化目光、言語乃至思緒為雷霆,神妙非凡。
后方的門人以那劉凡青為首,紛紛布雨,清除血穢。
一路暢行無阻,向著一處深谷走去,沿道妖物悉數被滅。
黑風谷。
依著山谷,建著一座黑石大殿,宏偉森嚴,黑氣彌散。
許玄還是頭一遭來此,他頗為謹慎,先是仔細看過,并無什么陣法,這才放心,但依舊未讓門人上前。
他和梁雍準備先行入內,進去看看,謝黍心機頗深,恐怕留著什么后手。
許玄踏步而行,正欲入內,卻聽得殿中傳來一陣笑聲,震得山谷周圍石壁搖晃。
那聲音奇怪,說的雖是離國官話,卻帶著口音,聽得別扭。
“可是大赤觀的人?”
一道若兇獸般的氣勢自殿中散發,許玄仙基有感,神色凝重。
殿中,有位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