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很深了。
蘇漾早已睡熟。
但一眾哨兵卻并沒有睡。
或者說,他們根本睡不著。
他們都是高污染值的哨兵。
在抑制劑必須節(jié)約著用的情況下,頭疼的癥狀,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摧毀著他們的意志。
睡眠于他們而言,無疑是奢侈的。
在所有哨兵都在沉默煎熬的時候,有三個哨兵今夜格外的不一樣。
肖七、李炳和夜梟三個人在一處荒草堆邊排排坐。
此刻,三人的模樣有點(diǎn)恍惚。
忽而,他們會傻笑一下,又忽而,他們會滿臉通紅面露羞澀。
“蘇向?qū)Вs我們?nèi)齻€明天下午去找他。”肖七臉色微紅的說道。
“她說要給我們調(diào)理身體呢。”李炳眼睛很亮。
“不知道是什么樣的調(diào)理。
是不是還像今天這樣,摸摸我們的手,再摸摸我們的臉和眼睛?”夜梟眼神迷離。
“反正,不管蘇向?qū)в惺裁捶愿溃覀冋兆鼍褪橇恕!毙て哒f。
“嗯,不管蘇向?qū)в惺裁捶愿溃覀兌颊兆觥!崩畋f。
“我以前一直聽說,向?qū)Ф际歉吒咴谏系模瑢ι诒鴱膩聿患俎o色,現(xiàn)在看來,那些都是謠傳,蘇向?qū)敲礈厝幔稽c(diǎn)都不難相處。”夜梟說。
“也可能蘇向?qū)Ц渌驅(qū)Р灰粯印!崩畋f。
“聽說,每個向?qū)Ф紩牟筷?duì)里挑選強(qiáng)大的哨兵,建立自己的向?qū)ёo(hù)衛(wèi)隊(duì)。
可惜,我的污染值太高了,不然的話,我真的很想一直跟隨蘇向?qū)А!毙て哒f。
“是啊,我們的污染值太高了,我聽說,向?qū)暨x護(hù)衛(wèi)隊(duì)成員,污染值都必須在50以下。”李炳說。
接著,是三人嘆息的聲音。
他們都是高污染值的哨兵。
如果不是在這顆荒星,他們根本連接觸向?qū)У臋C(jī)會都不會有。
…
午夜時分,沈星澤和陸衍在蘇漾休息的竹屋外碰頭。
確定竹屋里的蘇漾已經(jīng)睡熟之后,他們召集所有哨兵開會。
十多個哨兵在距離竹屋幾十米之外的地方圍成一個圈子。
這個距離,他們能清楚的觀察到竹屋那邊的情況。
如果有什么不對,他們能第一時間,去到竹屋那邊,將向?qū)чw下保護(hù)起來。
同時,這樣的距離,他們在這里開會討論,聲音也不會打擾到向?qū)菹ⅰ?/p>
“把大家召集過來,我是想說一件事情。”陸衍開口。
“白天的時候,我清點(diǎn)了我們所有的物資。營養(yǎng)丸還有七天的量。
但抑制劑,即便節(jié)約著用,最多還能再撐三天。”
“籠罩住這顆荒星的星際塵埃以及高能粒子,保守估計,至少要半個月才能散去,屆時,我們才能向外界發(fā)送求援信號。”
所有哨兵都沉默的聽著這一個個沉重的數(shù)據(jù)。
他們面臨的困局,比他們想象中,還要更加嚴(yán)峻。
營養(yǎng)丸好說,哨兵們體魄強(qiáng)悍,餓幾天他們能忍。
但只夠用三天的抑制劑,他們要怎么撐過半個月?
整個開會的圈子,氣氛似乎都變得凝重起來。
這種情況下,他們已經(jīng)隱約猜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了。
如果沒有在這顆荒星上遇到向?qū)В麄兛隙ㄊ峭使部嗤菜馈?/p>
大不了全都埋骨在這顆荒星。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他們遇到了一位珍貴的向?qū)чw下。
無論是出于軍人的使命、榮譽(yù),或者只是他們自己屬于哨兵的信仰,他們都必須保護(hù)好向?qū)чw下。
他們可以死,但向?qū)Р豢梢浴?/p>
他們必須安全的將向?qū)чw下,交托給之后前來救援的人。
陸衍深深吸了口氣,才繼續(xù)說道:“想必我接下來要說的,你們都能猜到了。”
“以我們現(xiàn)存的物資,想要讓所有人支撐過半個月,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中,得一部分人,放棄生的希望,把物資留下來,給另一部分人,支撐更長的時間,保護(hù)向?qū)чw下,一直等到救援到來。”
哨兵們沉默著,沒有人對這個提議提出異議。
這時,一直不曾開口的沈星澤說道:“堅(jiān)守半個月是最保守估計的數(shù)值。
等到能聯(lián)系上外界,并且等來救援,具體需要的時間,可能遠(yuǎn)超半個月。
污染值低的哨兵,對抑制劑的消耗更少,能支撐的時間更長。
就從污染值高的人開始,放棄接下來的物資領(lǐng)取,有沒人有異議?”
“我沒有異議。”
“沒有異議。”
“沒有。”
這些開口回應(yīng)的,都是污染值超過90的哨兵。
沈星澤的目光從這些回應(yīng)的哨兵臉上掃過,片刻后,他說:“好,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所有污染值超過90的哨兵,戴上抑制項(xiàng)圈。
我們將不再注射抑制劑。”
說著,沈星澤看向陸衍,說:“控制器你來保管,一旦有人失控狂化,直接摁下控制器,注射麻醉劑,然后……
就讓我們埋骨在這顆荒星吧。”
……
清晨,蘇漾元?dú)鉂M滿的醒來。
她還絲毫不知道,就在昨夜,在她睡得香甜的時候,那一隊(duì)哨兵作出了那樣沉重的決定。
一部分人放棄維生的物資,把生存的希望留給小部分人,只為能在這顆荒星堅(jiān)守更長的時間。
出了竹屋,她立刻看到蹲守在不遠(yuǎn)處的肖七、李炳和夜梟三人。
蘇漾怔愣了一瞬,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跟他們約的時間應(yīng)該是下午,怎么大早晨的,三個人都蹲在這里。
三人是背對著竹屋的,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今天的三個哨兵氣息好像有點(diǎn)沉重,不像昨天那么沒心沒肺。
大概是聽到她出竹屋的聲音,三人齊齊回頭。
“蘇向?qū)В覀冊诓贿h(yuǎn)的地方發(fā)現(xiàn)一眼溫泉,你要不要去梳洗一下?”肖七詢問。
面對蘇漾的時候,三個哨兵立刻收斂氣息,像昨天一樣,展露出大大的笑臉。
恍惚間,蘇漾只以為前一刻,從三人身上感覺到的沉重是她的錯覺。
“要的要的!”蘇漾立刻應(yīng)聲。
她臉上身上又是沙塵又是泥土的,早就已經(jīng)很難受了。
一開始不清洗,是為了遮掩容貌以及保持警惕。
現(xiàn)在確定這群哨兵沒惡意,她還糊著滿臉泥巴,那就是沒苦硬吃了。
“溫泉在哪邊?”蘇漾問。
李炳指了個方向,說:“那邊,大概二十多公里的樣子。”
蘇漾……
二十多……公里……
她是軍醫(yī),不是野戰(zhàn)部隊(duì)特種兵,平常拉練,五公里十公里已經(jīng)是高強(qiáng)度的訓(xùn)練。
至于幾十公里的長途拉練……
這要是走一個來回……
似是看出了蘇漾的糾結(jié),肖七搶先說道:“二十多公里很近的,你騎我的精神體,十多分鐘就到了。”
嘴慢了一步的李炳和夜梟兩人扼腕。
蘇漾卻狐疑看著肖七:“騎你的精神體,小野豬崽崽?”
不要忽悠她欺負(fù)小動物,小野豬崽崽那么小的個子,駝得動她嗎?
肖七什么也沒說,只釋放出精神體。
小野豬崽崽出現(xiàn)在蘇漾跟前,接著,就在蘇漾一個眨眼的功夫,小野豬跟吹了氣似的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