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嬸嬸,我……”
小海棠抬頭,一雙眸子里已經(jīng)蓄滿了淚水,她忽然撲進了陸晚的懷里,索性放聲大哭了起來。
她原以為自己這輩子,肯定是看不到光亮的。
以前喜歡四清哥這種事情,也只敢偷偷藏在了心里,是萬萬不敢拿出來說的。
就連娘她也不敢說,要不是陸嬸嬸,小海棠到現(xiàn)在都不敢說。
“我想徐爺爺,是我不好,我連徐爺爺?shù)淖詈笠幻娑紱]有見到,是我沒用……”
她放聲大哭著,仿佛要將以前的所有委屈都哭出來。
陸晚在怔愣片刻后,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給她順氣。
“莫要傷心,徐先生在天之靈,也是希望你能夠開心幸福?!?/p>
“小海棠,四清喜歡你,我也很喜歡你,我和我的家人們都很喜歡你,你會有一個幸福的未來?!?/p>
“從前那些不好的,便都忘記了吧?!?/p>
小海棠不明白,這世上為何會有陸嬸子這般好這般溫柔的人。
明明自己哪里都不算好,可陸嬸子對她,卻宛若親子。
她甚至?xí)谧约旱恼永?,給她留一間屋子。
只等著她什么時候過去都會有落腳的地方,而不像是在對待一個客人那般。
“陸嬸嬸,徐爺爺死了,他死了?!?/p>
“從今往后,小海棠便只有你和四清哥了,我娘……我娘有了弟弟妹妹……”
她哽咽著,即便不用她再往下說,陸晚也明白她想要表達什么。
灼熱的淚水濕透了她胸前的衣襟。
“你想要回去,是嗎?”
陸晚將她額前的碎發(fā)捋了捋,看著她哭成了個淚人兒,擦了擦她的眼淚,捧著那張小臉兒說:“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吧?!?/p>
“我想有些事情,咱們也不必藏著掖著,總有一天是要面對的?!?/p>
“小海棠,有我在,別害怕,知道嗎?”
她和四清訂婚這件事情,徐家除了徐先生,如今還沒有一個人知道,陸晚覺得,與其等著被徐家人發(fā)現(xiàn),還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如此一來,早早了結(jié)這件事情,也能早早全了小海棠的心思,希望她能在未來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高。
天地之廣闊,該如何去闖便去闖。
畏手畏腳,怕這怕那,難成大器。
小海棠淚眼婆娑地點點頭,瞧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陸晚也實在是心疼。
“好,那我們明天就回去,把你娘也帶回去?!?/p>
“她總歸是你娘,我知道你無法對她坐視不管,若她想要留在縣城生活,那就留下,若是她放不下徐家,放不下你爹,從今往后,你就只管你自己,明白嗎?”
她這是在告訴小海棠,有些事情就該要快刀斬亂麻,越是往后拖就越是麻煩。
陸晚討要一切麻煩,但并不代表她怕麻煩,越是麻煩的事情就越是要趁早處理掉。
這樣才能避免以后發(fā)生禍患。
“嗯,我明白了?!?/p>
“乖,別哭?!?/p>
陸晚摸了摸她的小臉兒,手帕擦干凈她臉上的眼淚,笑著對她說:“你當(dāng)如海棠花那般,明艷燦爛,你且回去好好同你娘說,明日一早我與四清來接你。”
小海棠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陸嬸嬸。”
她終于破涕為笑,細碎的陽光灑在少女身上,似海棠盛放。
李云香在屋子里隱約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
那聲音很熟悉,但她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小海棠去而復(fù)返,李云香正端著熱羊奶細細吹著,打算喂給懷里的孩子。
但她自己卻還挺著大肚子,現(xiàn)如今有了六個月的身孕,年底也就要生了。
“海棠,你不是要去酒樓嗎,怎么又回來了?”
李云香瘦瘦的,然而那肚子卻是鼓鼓的,整個人看上去都像是要被那肚子里的東西吸干了精氣神一樣,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裸露在空氣外面的皮膚也是舊傷加新傷,頭上包著藍色布條,將長發(fā)全都給裹了起來。
整個人看著面黃枯瘦,身子更像是風(fēng)一吹就要倒。
小海棠看著瘦巴巴的娘,她明明都已經(jīng)這樣了,爹還要讓她懷孕,讓她繼續(xù)生。
可這樣的事情,娘也是心甘情愿的。
因為娘找上她的時候,便總是說,等肚子里的弟弟生出來以后,她就有靠山了。
小海棠不明白,什么靠山不靠山的,難道多給她生幾個弟弟妹妹,她以后就有靠山了嗎?
而今一家子都在等著她手里的錢去養(yǎng)活,年幼的弟弟妹妹又如何能成為她的靠山?
“我請假了,今日不用去。”
聽說她請假了,李云香的神色立馬就緊張了起來。
問道:“請假?海棠,你請假的話泰豐酒樓豈不是要扣掉你一天的工錢?”
“我都說了,你不用擔(dān)心娘,娘會在這里把自己照顧的很好的,你只需要中午給我?guī)б恍┏允郴貋肀惆残娜ド瞎ぷ龌顑?,你好不容易才找到這樣好的活兒,你要是請假惹得掌柜的不爽快,扣工錢事兒小,再萬一把你給解雇了……”
“娘!”
小海棠忍不住厲聲打斷了李云香的話。
“你只關(guān)心我請假是否扣錢,那娘你怎么不問問我,可否是因為身子不適,生病了再不去酒樓干活兒的?”
李云香愣了愣,這才發(fā)現(xiàn)小海棠眼眶紅紅的,似剛哭過。
她懷里抱著嗷嗷待哺的幼兒,臉上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海棠,聽娘的話,不要因為一點兒委屈就使性子不去做工,娘知道你一個人在縣城里很難,自小也受了很多委屈?!?/p>
“但你現(xiàn)在的命已經(jīng)比村子里大多數(shù)姑娘的命都要好了,委屈也只是暫時的,你就忍一忍,等以后娘替你尋到一個好夫家,你就會明白,以前的那些委屈都算不得什么?!?/p>
她看著小海棠紅紅的眼睛,只當(dāng)小海棠是在酒樓里遇到了委屈不想去。
可那怎么行呢。
這樣好的活兒,是外頭的人求都求不來的。
她怎么可以使小性子,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小姑娘了,不該這么魯莽。
小海棠的一顆心,在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原來在娘的心里自己竟是這樣的。
小海棠深吸一口氣,看向李云香,開口道:“娘不必為我以后得事情擔(dān)憂,我也早該告訴娘,我已經(jīng)與四清哥定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