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光貧民窟的暴雨沖刷著林默的睫毛，他攥著那枚染血的袖扣沖進巷口網吧。油膩的鍵盤上還沾著前人的檳榔漬，當他把袖扣按進USB接口時，屏幕突然跳出深紅警告：「檢測到跨時空污染源，啟動量子焚毀協議倒計時：07:59:23」。

二十六個交易窗口在屏幕炸開，每個都對應不同年代的股市：1987年紐約道瓊斯指數閃崩現場、1997年香港紅籌股大屠殺、2015年A股熔斷時刻......林默的瞳孔里倒映著無數跳動的數字，直到他在2015年6月12日的分時圖里看到自己——那是他父親跳樓的日子。

"原來是這樣......"林默的指甲摳進掌心，他終于看懂程雨晴的棋局。父親當年根本不是自殺，而是發現了時空交易者的存在。那些在5178點精準逃頂的機構席位，此刻正在另一個維度的屏幕前獰笑。

網吧老板突然扯掉頭巾，露出和王磊一模一樣的臉："你還有七小時修正所有時空的股災。"他扔來布滿腦機接口的頭盔，"進去找1997年的程雨晴本體，她是唯一能終止鏈式反應的火種。"

當林默戴上頭盔，二十六道時空裂縫同時撕裂他的意識。再次睜眼時，他正站在香港聯交所的空中走廊，1997年10月23日的晨光穿過玻璃幕墻，照在下方交易大廳里那個穿深藍套裝的程雨晴身上。她的高跟鞋正踩著一本《國富論》，書頁間滲出暗紅的核廢料。

"林先生來早了二十年。"1997年的程雨晴轉身微笑，耳垂上的翡翠墜子突然睜開機械復眼，"不過正好見證歷史——三分鐘后索羅斯的量子基金會發起總攻，而我會用八千個大學生的人生做空香港。"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看見年輕版自己正在交易大廳角落擦玻璃。那是父親生前常說的故事：97年金融危機時，十六歲的他在聯交所當清潔工，因目睹某個交易員被數字逼瘋跳樓，從此患上數學恐懼癥。

"你篡改了我的人生。"林默抓起《國富論》，書頁里夾著帶輻射標志的期權合約。

"是你父親自愿簽的協議。"程雨晴輕點腕表，空中浮現全息投影：1997年9月2日，林默父親在手術室外簽下協議，用未出生兒子的腦波頻率換取妻子難產大出血的搶救費用，"他的數學天賦本可以拯救亞洲金融，卻選擇當個懦夫。"

交易大廳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林默看見年輕時的自己驚慌后退，撞翻了水桶。肥皂水流進服務器機柜的瞬間，恒生指數開始斷崖式下跌。程雨晴的翡翠耳墜射出紅光，正在實時吸收市場恐慌轉化的核能。

"現在輪到你了。"她將染血的期指合約拍在林默胸口，"用你父親逃避的天賦，把做空能量提高300%，或者看著所有時空的親人被輻射燒成灰燼。"

林默的視網膜上跳出兩個倒計時：上方是量子焚毀協議的七小時，下方是1997年恒指崩盤的三分鐘。當他觸摸交易終端，二十六世代的記憶如海嘯般涌入——2008年他在雷曼兄弟當清潔工時修改的債券代碼、2015年他在券商機房拖地時拔錯的網線、2020年他在原油寶事件中擦拭過的帶毒U盤......

玻璃幕墻外，維多利亞港的海水突然逆流升空，在云層間形成巨大的K線圖。林默在混沌中聽見無數個自己的嘶吼，當他將手指按在量子交易屏上時，1997年的程雨晴突然尖叫："你竟敢用輻射反向污染時間線！"

年輕清潔工打翻的水桶還在蔓延，肥皂水已滲入2023年的仰光網吧。林默看著自己布滿光斑的雙手，突然明白父親臨終前說的"數字會吃人"是什么意思——那些跳動的K線都是時空的蛀洞，每個數字都在啃食現實世界的質量。

"這不是做空。"林默在二十六塊屏幕上同時輸入父親教他的質數公式，"這是對貪婪的格式化。"

量子焚毀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所有程雨晴的克隆體在時空中尖叫。林默抱著1997年的交易終端躍入維多利亞港，咸澀的海水灌入鼻腔時，他看見父親正在海底的發光巨門前微笑。門上鐫刻著所有股災受害者的名字，而程雨晴本體正被鎖鏈纏繞在門環上，她的長發已化作連接各個時空的數據藤蔓。

"斬斷它！"父親的聲音從水波中傳來，"用真正的金融危機——"

林默的指尖觸碰到門環時，2023年的自己突然從網吧驚醒。屏幕上的倒計時停在00:00:01，王磊模樣的網吧老板正用槍指著他的眉心："你釋放了比核彈更可怕的東西。"

窗外傳來緬甸軍警的吼叫，林默擦掉臉上的血污，發現電腦屏幕上正在直播紐約時報廣場的奇異天象：道瓊斯指數的數字在云層間燃燒，而每個燃燒的數字都在滴落黑色的原油。手機自動播放緊急新聞：全球十大股市同時出現1997年的交易數據，所有做空單都變成實體化的輻射塵。

王磊的槍口突然調轉對準自己太陽穴："他們來了。"扣動扳機的瞬間，他的頭顱里爆出的不是腦漿，而是閃爍的比特幣礦卡。網吧玻璃被電磁脈沖震成齏粉，林默在廢墟中摸到本燒焦的《國富論》，扉頁上浮現出血字提示：去上海佘山核電站找真正的反應堆。

暴雨中的仰光街道開始扭曲，柏油路面浮現出1997年香港的銅鑼灣街景。林默奔跑在時空疊加的裂縫里，身后追逐者的腳步聲同時來自二十六條時間線。當他闖進緬甸中央銀行的保險庫，看到的不是金條而是成堆的核燃料棒——每根都刻著中國大學生網貸的合同編號。

"這才是真正的P2P。"程雨晴的聲音從通風管傳來，"Peer to Plutonium（點對點钚交易）"

林默舉起燃料棒砸向監控屏幕，飛濺的玻璃碎片里閃過父親的身影。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所有悲劇的交叉點：1997年的金融危機、2015年的股災、2023年的核能做空，不過是同一場瘟疫在不同時空的發作癥狀。

當軍警的子彈穿透肩膀，林默在血泊中按下父親教的最后一道公式。整個緬甸的金融系統開始播放《國際歌》，比特幣價格曲線化作沖天的光柱，將二十六條時間線里的程雨晴克隆體燒成灰燼。在量子火焰行將吞沒自己的瞬間，他看見真正的程雨晴本體從1997年的海底大門掙脫，她的眼睛變成兩個漆黑的做空缺口，正在吞噬整個宇宙的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