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來臨。
林蔭昏暗,密不透光。
郁郁蔥蔥的灌木叢中,一個穿著的一身還是獸皮的少年撥開枝葉,小心翼翼地遠處看去。
目光所及的遠處。
那是一處凸起的小山丘,其上似有隱約的火光,透著光亮,似勾勒出一座祭壇輪廓。
少年的兩側灌木,亦有三道人影,影影綽綽,亦透過枝葉間隙凝望。
正是少年石頭,沈翊一行人。
在救回老人性命并且達成共識之后。
沈翊也不耽擱。
便想要喚作石頭的少年帶他們去找巫神教,然后順藤摸瓜,看看情況。
而老人的身體被咒毒折磨了良久,已然是千瘡百孔,他自是不能起身參與。
便留在山谷山洞靜養。
事實上,雖然李時平醫術高超,再加上沈翊的真氣療愈神奇。
但兩人百般施為之下,老人即便能維持心火不熄,也最多有一年好活。
老人卻不在意,甚至還很高興,畢竟對于他來說,這一年是意外所得。
“若是真如沈大俠所言能盡誅巫神余孽。”
“那我想要帶著石頭去山外面看看。”
“他和我們不一樣。”
“他的未來在外面,不在山中。”
沈翊自是笑著對老人說:
“一定會有機會的。”
……
夜風拂過,山丘上寂靜無聲。
只是偶爾有人影晃動,根據石頭所說,那是巡夜的放哨。
而這山丘上,原是他們鎮邪衛的駐點,現在被巫神教占據,改造成了前哨站和分舵。
他先前去給老人偷藥。
也是來的這里。
沈翊等人了然,根據石頭估計,這哨站一共約有三四十人,或有高手坐鎮。
雖說沈翊和李時平在此,拿下此處哨站不在話下,但他們也沒有大張旗鼓地上。
畢竟這只是前菜,要保證一個都不走脫,否則若是打草驚蛇,那他們身處暗地的優勢便會喪失殆盡。
于是,眾人又等了一個時辰。
等到所有人都熟睡,等到放哨人困倦。
三人這才開始行動。
悄悄摸上了山丘。
悄無聲息地解決四方的放哨人。
然后便是一個房間挨著一個房間,慢慢的,無一錯漏地殺過去。
殺至中道。
沈翊和阿月一同潛入一個規格略微大一些的木屋,屋里床榻上,只有一人休憩。
此人是宗師修為,亦是坐鎮此間的掌事人,雖說沈翊和阿月的輕功足夠了得,
但宗師對于環境的感應和對危險的直覺,已經提升到一種本能的程度。
故而,在他房門無聲開合之時,
他便猛地睜開眼。
只是在這一剎那,倏然便見到兩道人影餓虎撲食般,撲了上來。
砰!
一聲悶響過后,又歸于安靜。
即便有人被驚醒,也是撓了撓脖子屁股,翻個身就睡過去了,最后也死得很安詳。
待得黎明破曉。
石頭瞪著眼睛,一動不動盯著山丘。
自從三人潛進去后,就好像幽靈一樣,沒有發出任何異常聲響,這著實詭異。
忽然。
一聲哨音響起。
猶如青鳥啼鳴。
石頭噌的一聲跳了起來,朝著山丘疾奔而去,這是沈翊的暗號,表明已經搞定解決。
來到山丘上的營地上,石頭一間房一間房的查看,所有巫神教徒全都死了。
或是被抹了脖子,
或是被毒死,
亦或是看不出傷口的,實則是被金針刺穿了致命穴道。
他緊攥著拳頭,只覺得不可思議。
對于他來說。
這九死一生的險地,就這么被沈翊三人,閑庭信步般給淌平了過去。
他看著一襲青衫的沈翊拖著一名灰袍壯漢走出木屋,心中愈發堅信……
或許,
或許,他們真能,
將巫神教徹徹底底覆滅……
沈翊是不知道石頭在一旁思緒萬千,他正要琢磨撬開這宗師的嘴,問一問巫神老巢何在。
“沈翊,你看!”
阿月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響起,紫杉帶著一陣清新的馨香撲面而來。
沈翊轉頭望去。
阿月揚了揚手中的物什。
那是一個海螺,看起來普普通通。
但是沈翊卻想到了溫宣夷所說。
那巫神教護法讓他聽到了巫神的回響,正是通過一只海螺。
“阿月,這是哪里來的。”
“那個圓壇子上。”
沈翊回頭。
這片駐地本是鎮邪衛的居所,只有場中央的那座木制祭壇是巫神教徒后來搭建的。
而這海螺便是作為供奉圣物,架在祭壇高臺之上,必然和巫神有關。
阿月揚聲道:
“里面有聲音哩。”
“我聽不懂。”
“給我聽聽。”
沈翊抬手接過,附在耳邊。
頓時,他聽到海螺里有大海呼嘯,波濤洶涌,只是再凝神細聽,那波濤之間,竟真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吟嘆。
越是專注,就越是清晰。
但沈翊聽不懂。
只覺得這吟唱幽咽,晦澀難明,似是跨越時空,自冥冥之間傳蕩而來。
這種咒言,
直擊神魂!
能夠讓人不自覺被影響,上癮,想要一遍一遍地去聆聽,最終淪為巫神信徒。
沈翊眉頭一挑。
好可怕的精神秘法。
不過畢竟不是巫神當面,這海螺中的咒言威能更是不知被削弱了多少。
至少對凝煉神魂的外罡境界之上的武者幾乎是沒有影響的。
但是對先天之下,則是有著潛移默化的深刻影響。
沈翊心中暗忖,巫神教有這種秘法,也難怪當初巫神之亂會禍及整個南郡。
也唯有夫子的誠意正心,言出法隨之道能夠消弭巫神的蠱惑和潛藏的隱患。
沈翊將海螺遞給李時平聽。
自己則渡了一口真氣給那巫神教宗師,開始慣常的審訊流程,上來先不問話。
阿月直接上小紅小青來一套冰火兩重天的體驗,直到對方抽搐和口吐白沫,再開始問。
無往而不利。
這中間有個小插曲,這巫神教徒體內埋藏了一種咒毒,若是一經引動,便會自爆化為一攤模糊的血肉。
先前鎮邪衛和巫神教對峙那么久,愣是沒找到對方老巢,也正是因此,一旦被俘,便自盡自爆,極其狂熱。
不過此時此刻,在沈翊的九玄極意功的全面檢查下,那人體內的咒毒,已經被化解的干干凈凈。
故而那名宗師在剛剛感受到冰與火的極致痛苦之時,便試圖自爆,可惜沒成。
他是狂熱,是忠誠。
卻也架不住如此痛苦反復折磨。
于是沈翊開始訊問之際,那人便毫無保留地交代了個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