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空崖是巨鯨幫的總舵。
守衛自是森嚴。
巡視戒備的崗哨自山下五里之外,便是兩人一哨,三人一崗地鋪陳開來。
更有巡夜的護衛,不固定時間不固定路線不間斷地四處巡邏,嚴防可疑之人。
在如此重重看護下,即便是宗師高手,也絕對做不到悄無聲息地潛入。
當然,這其中絕不包括大宗師,自然也就不包括可以比擬大宗師的沈翊。
見識過唐鳳鳴神乎其神的潛行秘法,沈翊雖然未識精髓,但也得了些皮毛。
將真氣收斂于丹田,氣血運轉放至最緩,最后再以天魔真意演化疏離不存。
雖然行法之道千差萬別,但是從結果上來看,倒也真能降低自身存在感。
于是,沈翊猶如一陣清風,沿著山間小徑疾掠而上,可謂是無聲無息。
即便被巡防的崗哨瞥見一抹血色,也會下意識忽略其存在。
沈翊就這么無驚無險,淌過一十八道關卡崗哨,躲過七波巡視巡防。
經過小半個時辰的攀登,終于看到巨鯨幫總舵那高達十幾丈的混鐵大門。
潛入大幫大派的總舵,沈翊倒是曾在西北忠孝山有些經驗。
他繞道側墻,
飛身而起,又輕飄飄落下。
如此便順利潛入巨鯨幫總舵之中。
只是想要在茫茫亭臺殿宇之中,找到楚天雄或是令無相,則要相對困難一些。
沈翊沒什么好辦法,只能按照常理從靠近中央,被眾人拱衛的殿宇開始搜起。
他只希望這楚天雄北非像蕭震北一樣,是個與民同樂,愛住平房的主兒。
那可就真不好找了。
不過他白日里瞧著楚天雄的做派,倒也不像個體恤幫眾,勤儉持家的。
于是,沈翊在中央殿宇周圍兜兜轉轉,繞了幾圈,竟真的發現一座修葺奢靡,且有眾多護衛把守的別院。
他心中一動,遙遙縱身而起,宛如飛鳥在夜空掠過,直接飛入院中屋脊。
步履不停,趁著無人注意的間歇,再飛身掠過前院,翩然落在中院正堂。
他正欲揭瓦探查情況。
忽聞有人自院外匆匆而至,這是一個左手持劍的中年人,院中護衛皆行禮稱:
“曲護法。”
中年人頷首,徑直上前敲響房門:
“幫主,是我。”
房中傳來一陣咳嗽聲:
“進來吧。”
沈翊心中一動,果真是楚天雄。
他沒找錯人。
沈翊沒有再揭瓦偷聽他們說什么,反正不管說什么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
他自屋檐俯瞰院中,
院門和四周共有六名護衛,于是衣袍一卷,化為一道血影飛掠而下。
只聽得空中一聲極為細微的嗡鳴。
就像飛鳥振動翅膀。
一柄銹劍已然出鞘。
天魔真意流轉,沉寂衰朽的劍意宛如漣漪般波蕩而出。
頃刻間,前后左右,八名護衛皆被這股驟然出現的劍意所籠罩。
他們看到一道披著血袍的身形翩然落在院中,皆是瞳孔劇震。
他們想吶喊,想拔刀,想示警。
卻只覺自己無論是思維還是動作,都一下子變的極其遲緩。
就像一柄銹跡斑斑的殘劍,
走到了一生的盡頭。
八名護衛,皆是瞳孔驟縮,眼神渙散,脖頸之間,出現同樣的細密的血線,就這樣僵立著,魂歸當場。
房間內。
楚天雄胸膛纏繞著厚厚的繃帶,面色蒼白盤腿坐在床榻之上,時不時咳嗽幾聲。
“哼,區區一縷劍氣竟耗費我一夜之功,紀叢云還真是難纏,剛剛踏入宗師,竟能抵得上我數十年的苦修!”
中年人侍立一旁,小心翼翼道:
“畢竟是天機榜評的麒麟第一,但他畢竟根基尚淺,與幫主一戰,所受內傷只會更重。”
“方才潛伏在怒潮營地附近的探子來報,怒潮幫眼下并無動靜,顯然沒有乘勝追擊的打算。”
楚天雄深吸一口氣:
“說到底還是鎮撫司站在我們這一邊,只是萬萬沒想到令僉事親自出手……”
“竟也落得個無功而返。”
“那突然冒出的無名高手究竟是何人,怒潮幫何時有了這等人物。”
中年人亦是搖搖頭。
楚天雄又猛地咳嗽幾聲,恨恨道:
“至此謀算成空,不僅未能迫退怒潮幫,就連我都負了傷,令僉事更是三緘其口。”
“還如何籌謀擒拿沈翊,那沈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恐怕比這紀叢云還難纏。”
中年人驀然想到什么,脫口而出:
“幫主,你說今天怒潮幫那青年,是否有可能是沈翊?”
“根據江湖上的消息,他和唐鳳鳴在蜀中大破合歡宗的據點,而后便一路向南。算算時日,也差不多該到蜀南地界了。”
“而且眾所周知,沈翊與紀叢云交好,與咱巨鯨幫和鎮撫司都有不小的仇怨,他幫怒潮幫出頭,簡直再正常不過。”
楚天雄瞳孔驟縮,眼眸幾經閃爍,越想越覺得曲護法說的可能性極高,故急聲道:
“極有可能!”
“快去將此猜測告知令僉事!”
“若真是沈翊現身怒潮幫,咱們合作的事情便要從長計議。”
中年人立刻點頭稱是,
轉身便向外走去。
吱呀一聲,他雙手剛剛拉開房門。
眼眸自下而上浮動,一抹隨風飄動的血色衣袂當即映入眼簾。
一股致命的危機感陡然攀升!
他猛然抬頭,一手立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搭在劍柄之上。
嗡!
似有一股無形漣漪沖擊而來,那是劍意!
中年人只覺一剎那間,思維變得遲緩,身子好似受到青山重岳的壓制,難以動彈。
血衣身影赫然立在門前,其人手中,一柄銹跡斑斑,黯淡無光的劍鋒平直遞來。
噗的一聲,洞穿咽喉。
手中長劍出鞘三寸許,卻是驀然僵住,再也無法行進半分。
【斬殺宗師武者,獲得潛修時間,十年。】
【潛修】剩余97年零4個月
吱呀的關門聲,再度響起。
嗒嗒的腳步自門口傳來。
剛剛再次入定的楚天雄睜開雙眼,露出疑惑的神情,不耐地開口:
“怎的又回來了?”
“還有何事稟報?”
他的話語卻是戛然而止,他看到一抹血色長袍倏然自屏風之后緩緩走出。
其人手持一柄長劍,
銹跡斑斑,黯淡無光。
一股寂然衰朽的劍意如漣漪蔓延而至,仿佛周遭環境一切都變得黯然失色。
楚天雄瞳孔劇震:
“血衣,銹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