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恍然,笑著解釋道:
“不過是誤會而已。”
“黃江關(guān)陳兵另有目的,不過是拿無生教作擋箭牌罷了,今次一役,黃江關(guān)的諸事便算是解了。”
柳傾辭聽著這沒頭沒尾的話,心中有惑,但料想本就機(jī)密之事,便也不再多問。
“你的無生圣女的身份。”
“記得莫要泄露?!?/p>
“不然很可能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p>
柳傾辭點(diǎn)點(diǎn)頭:
“傾辭省的。”
這一刻,柳傾辭仿佛回到那段北上的日子,陶桃和沈翊一路耳提面命,叮囑小心。
柳傾辭則是事無巨細(xì),銘記在心。
“有在江湖上見過陶桃嗎?”
沈翊隨口問道。
“沒有,桃子姐姐還不知我身份,我亦是收到小桑的書信,才敢與你出言相認(rèn)的?!?/p>
“也是,她若知曉?!?/p>
“絕對會大呼小叫?!?/p>
柳傾辭聞言,不禁莞爾。
兩人敘了會兒舊,便有人來報,
說城守府有人來請。
于是,沈翊、向夜雨一行人便夤夜隨著引路人,入了城守府邸。
顧先生、城守和副統(tǒng)領(lǐng)都在。
根據(jù)顧先生所言,那所謂的無生教徒不過是一群山賊流民假扮,只不過距離著實(shí)遠(yuǎn)了些。
城守當(dāng)即便知中了調(diào)虎離山。
顧先生則是拿下了一個暗中窺探之人,對方承認(rèn)是晉王門下,但卻拒不承認(rèn)山賊是他調(diào)動,只言是出來郊游。
兩方匯合一處后,便往回趕。
回到黃江關(guān)這才知道大事已定。
城守擺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犒勞幾人。
也詢問了柳傾辭的身份,柳傾辭只言是天山隱士的弟子,過路出手亦是恰逢其會。
畢竟是仗義行俠。
所以倒也沒有被深究。
于是一場夜宴賓主盡歡。
翌日,顧先生特地向三人告辭,坦言希望他日有緣再見。
向夜雨和李嘯天準(zhǔn)備回京城。
他們的根在京城,在東廠。
按照向夜雨的話來說,掌印大監(jiān)待他如師如父,哪怕要他的命,他絕不會皺眉。
但他即便是死,
也要明明白白的死。
向夜雨和李嘯天就這么策馬離開。
路上,李嘯天感慨道:
“督主,這次能僥幸活下來,除了感謝沈少俠,秦王殿下也是仗義出手不求回報?!?/p>
“只是若這次劫殺真有大監(jiān)參與其中,勢必會與秦王殿下生隙,我們身在其中,卻是兩難之境?!?/p>
向夜雨卻是輕笑:
“嘯天,你還是看得淺了?!?/p>
“你仔細(xì)想想,秦王殿下真的一無所獲?”
李嘯天疑惑道:
“督主,此言何解?”
向夜雨遂娓娓道來:
“現(xiàn)在想來?!?/p>
自謝小樓接到北境傳訊,將押運(yùn)任務(wù)轉(zhuǎn)手給副使范如寒的時候,秦王恐怕便已注意到了我們一行?!?/p>
“但是他沒有動作,是因?yàn)樗幢阌幸馊局?,也不會選擇劫殺這條路。”
“然而,晉王卻動手了,不僅劫了樓蘭秘寶,還想嫁禍給秦王?!?/p>
再想想秦王殿下如何應(yīng)對的,先是調(diào)動兵馬將通往中郡的關(guān)口嚴(yán)加把守,旋即便是以不變應(yīng)萬變。”
“直到你一路向西找上沈翊,秦王殿下更無需動作,他知道沈翊遲早會找上他?!?/p>
李嘯天聽得瞠目結(jié)舌。
“后面的事情便無需贅言,沈翊出手,以摧枯拉朽之勢,將晉王所有謀算盡數(shù)摧毀成空。”
“仔細(xì)想想?!?/p>
“西北鎮(zhèn)撫司毀了,不僅晉王少了一枚重要的棋子,皇廷鉗制秦王也失去了支點(diǎn)?!?/p>
“除此之外,晉王安插在信義堂的內(nèi)鬼被鏟除,麾下高手更是被沈翊斬殺一空,損失慘重。”
“更重要的是,秦王看似大方,讓沈翊處置那批樓蘭秘寶,然而沈翊一人如何運(yùn)送。”
“無非是就近掩藏罷了?!?/p>
“說來說去,終究還是留在了西北之地,他秦王殿下的地盤上。”
“而整件事的表面上,卻全是沈翊的活動行跡,無論是朝廷還是晉王,他們的注意和怒火將全都集中在沈翊身上,而秦王卻是抽身而出,獨(dú)居事外?!?/p>
“更令人心驚的是,包括沈翊和咱們,皆是承了秦王的幫助和人情,即便我們想通個中原委,卻也不能不承認(rèn)。”
“運(yùn)籌帷幄,決勝千里,咱們這位秦王殿下,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李嘯天聽了向夜雨的分析,
已然是心驚肉跳,
他忙說道:
“那我們該將此事告知沈少俠!是我將他牽扯進(jìn)來的,若是他因此麻煩纏身?!?/p>
“我難辭其咎……”
向夜雨卻是輕笑一聲:
“嘯天,你以為沈翊像你一樣莽撞嗎?他那一雙眼睛對世事洞若觀火,早就看得清清楚楚?!?/p>
“所以他一開始就和秦王殿下說,這是雙贏與合作,因?yàn)樗?,秦王幫了咱們,所得所獲只多不少!”
“但他依舊義無反顧出手相助,除了他真是仗義行俠,慈悲心腸,我卻是看不到其他好處?!?/p>
“而且,我隱隱覺得,他根本不在乎麻煩纏身,甚至還樂見其成,或許,他真如世間所傳,是醉心殺戮之人?!?/p>
李嘯天對此卻是不容置疑地點(diǎn)點(diǎn)頭:
“他絕對是。”
向夜雨深吸一口氣:
“無論如何,沈少俠他日若是涉險,我們這兩條命,便是賠給他也不為過?!?/p>
“只是,恩情記在心里就好?!?/p>
“別說出來,但也別忘。”
李嘯天若有所思,道了一聲:
“我知道了。”
官道之上,兩道人影縱馬疾馳,眨眼便消失在四起的風(fēng)塵之中。
……
黃江關(guān)生變的消息很快便傳回了晉王府,而后王府之中便傳來晉王的咆哮和桌椅瓷玉的打砸之聲。
三名宗師,外罡先天,后天一流共計近百名好手,全部折在西北,一名大宗師不知所蹤,估計也是兇多吉少。
即便晉王家底厚實(shí)。
此刻卻也不禁感到肉疼。
此外,忠孝山和西北郡鎮(zhèn)撫司的消息也相繼傳遍江湖,沈翊挑了信義堂,血衣樓的血衣車翻鎮(zhèn)撫司。
而且,在秦王的刻意引導(dǎo)下,江湖客們皆認(rèn)為兩件事同時發(fā)生,只是感慨西北多事之秋,壓根沒有其他聯(lián)想。
然而,放在晉王眼中。
這兩件根本就是一件事。
什么血衣銹劍,獨(dú)挑鎮(zhèn)撫司,
離譜,荒誕!
血衣樓都不知道他們的血衣這么能干。
血衣銹劍,壓根就是沈翊的偽裝。
然而,他卻又不能聲張,且不說有秦王給沈翊背書,便是他的消息渠道,就是不能對外透露的秘密。
最糟糕的是,鎮(zhèn)撫司白虎座下僉事樊無極,亦死在這次事件中。
白虎勢必也會遷怒于他。
另外,太岳劍派也是個麻煩,一名人榜宗師確認(rèn)身死,一名大宗師不知所蹤,這讓他有些難以交代。
而這些事,全都繞不開一個人。
“沈翊!”
晉王近乎咬牙切齒地喃喃念道。
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