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撼山沉默,他本以為沈翊突下殺手,是其嗜殺暴虐,沒成想下一刻隴慶便炸成了血霧。
即便是陳靜年和司徒玄也未能阻擋。
照此觀之,秦無鴆、穆長生和青荷,亦是必死無疑,絕無幸免的可能。
他發出一聲喟然長嘆:
“我不知幕后之人是誰。”
“事實上此來白帝城,亦是公子一意操持,我只是跟隨行事。”
“如今他身死道消,我自是也離死不遠了。”崔撼山的語氣默然。
他是一代拳道宗師,卻受制于萬毒門,只能為奴為仆,不禁令人感慨,世事無常。
忽然,阿月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崔撼山的身后,纖纖玉指在其后脖頸處一抹。
崔撼山的后頸便出現一個細微圓點般的血洞,繼而,一道血光掠出,于阿月指間浮沉流轉。
“是這個咯。”
崔撼山雙眸圓瞪,駭然道:
“你,你……”
陳靜年溫聲問道:
“阿月姑娘,此謂何物?”
阿月的聲音清脆:
“一種血毒,藏在后頸,每隔一段時間,這種毒素就會蔓延至全身,讓人的血液灼熱沸騰,必須吃特定的解藥,才能壓制。”
崔撼山接話解釋:
“此為沸血丹,乃萬毒門主親自煉制,他們特意到江湖上擄掠高手,喂他們吃下此丹,以成傀儡。”
“沸血丹每月發作一次,若是沒有對應的解藥緩解,只能等著血液沸騰干涸而死。”
顯然,崔撼山便是被此丹控制,方才為了求存,于萬毒門內為奴為仆。
不過那桎梏他的致命毒藥,卻被阿月隨手祛除,血光流轉沒入阿月的指尖。
“有點兒辣。”
阿月如是評價。
陳靜年笑道:
“崔兄身上血毒已解。”
“當感念阿月姑娘的恩德才是。”
崔撼山怔怔地看著身旁這個明媚少女,仿佛只是隨手做了一件極為尋常之事。
他動了動干涸的嗓子:
“謝……謝謝。”
阿月笑嘻嘻道:
“不客氣哩。”
沈翊仍在考慮那幕后之人的問題。
他出聲道:
“崔前輩血毒既解,還望能知無不言。”
“晚輩想問的是,既然這幕后之人分別與這些青俊中下咒法。”
“前輩你可知道你家公子是如何與其他幾個魔門青俊認識的嗎?”
崔撼山沉默半晌,出言道:
“魔門分裂為三教四宗后。”
“各宗派之間很少往來。”
除了每年冬至之時,三教四宗會擇一地會晤,互通有無。”
“若說公子何時與那幾位結識,最有可能便是于此會期間了。”
沈翊蹙眉,信息很少。
只能推測這幕后之人約莫也是魔門,至于其身份和目的,卻是全無頭緒了。
剛剛隴慶等人丹田自爆與古神教的化血蝕骨功有些相似,但又不盡相同,隴慶等人所中咒法更為隱蔽,就連陳靜年和司徒玄都查不出來。
沈翊揉了揉太陽穴,一眼望去,除了司徒玄仍在咣咣飲酒,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眉頭緊鎖。
只是,隨著隴慶幾人身死。
線索便算是徹底斷了。
陳靜年拱手開口道:
“多謝各位勞心勞力,幫白帝城揪出魔門隱患,只是眼下此事既然陷入僵局,便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論武坪開啟在即,諸位還是專心準備此事的好。”
他又轉向了崔撼山,平靜道:
"崔兄雖然解除血毒的桎梏,但也確實委身萬毒門為虎作倀多年,便先在我白帝城的地牢歇息一段日子吧,等到白帝論武結束之后,再另行發落。”
陳靜年的一番安排,有章有度。
此時天光破曉,經過一晚上的奔波,大家伙確有些疲累,楊子陵和夏誠武已然各自回去歇息,只留下了沈翊和阿月。
“三城主,我有話想單獨和崔前輩問詢幾句,不知可否方便。”
沈翊朝陳靜年拱手。
陳靜年與司徒玄對視一眼,旋即笑著開口:“有何事相詢?”
雖然沈翊幫他們抓獲魔門魔孽。
但崔撼山曾屬萬毒門,眼下又是白帝城論武的關鍵時候,容不得他們不謹慎。
故而才要多番求證。
沈翊沉吟片刻,方才道:
“我和阿月與此一眾人乃是偶然相逢,若非那萬毒公子臨時起意欲對阿月下手。”
“我們也無法順藤摸瓜將他們全都揪出來,只是當時他們為何對阿月耿耿于懷,此時仍需詳究。”
陳靜年恍然,此事恐涉及阿月的隱秘,自然不便外人在場,于是一揮衣袖:
“此事無礙。”
“我可為你們尋一間靜室。”
陳靜年著商子羽帶沈翊兩人去往別院的靜室,很快又將崔撼山帶了過來。
而后,白云衛盡數離場。
靜室之中,便只剩下沈翊、阿月和崔撼山,不待沈翊問詢,崔撼山便開口道:
“我知道你要問什么。”
沈翊瞧了一眼阿月:
“那就請不吝相告。”
崔撼山嘆息一聲,聲音低沉:
“她是萬中無一的萬毒之體,天下毒藥毒術在她面前,皆如同兒戲,翻手可控,覆手可掌。”
“這個晚輩倒是了解。”
崔撼山頓了頓,繼續道:
“而萬毒門,自號天下毒術,萬毒為尊,是因為萬毒門的開宗老祖,便是萬中無一的萬毒之體。”
“只有這傳說中萬毒之體,方能發揮萬毒真經的全部威能,故而,萬毒門有明令,若是遇到萬毒之體,便要千方百計將之帶回。”
沈翊啞然。
“我怎么聽這節奏,這萬毒門是要阿月去練那萬毒真經,繼承萬毒門呢?”
崔撼山搖了搖頭:
“這就不得而知。”
“當日見到這姑娘,我家公子便是見獵欣喜,若是能將之帶回,門主必有重賞。”
沈翊揉了揉眉心,他感覺今天接收的信息有點兒太多,好似一團亂麻,理不清。
他無奈笑道:
“阿月,你成了萬毒門的香餑餑。”
“你這體質,你阿爹有提過嗎?”
阿月輕快道:
“沒有咧。”
“他們只說我體質特殊,修煉毒功毒術皆有事半功倍之效,一定能從論武坪取回青鱗鞭。”
沈翊點頭。
崔撼山知道的事情,已然全都交代清楚,沈翊和阿月便向陳靜河告退。
兩人在朝暉云起之時。
自登云道離開城主府。
阿月在路上又興沖沖地買了糕點和粥作早餐,兩人回到海角院,稀里嘩啦掃完早食。
阿月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
“我困了,去睡會兒噢。”
沈翊微微頷首,就坐在院中,以打坐代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