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兩道腳步聲從石臺傳來。
沈翊暴露在即。
他環(huán)顧四周,眼神落在那石臺之下的山壁處,身形一個縱躍,無聲無息地拔地而起。
單手作龍爪之式,真力無聲匯聚。
龍爪手一出,沈翊的手指宛如捏碎豆腐一般,直接沒入堅硬的山石中。
沈翊就借著手臂的力道。
徑直半掛在石臺下方的山壁上。
自此斂息凝神。
一動不動。
這一系列的操作說來話長。
但是從遭遇玄蛇,再到覺察來人,搬移山石,躲藏身形,不過短短須臾之間,可謂是險象環(huán)生。
稍有半分差錯。
便會落得暴露身形,功虧一簣。
而此時。
沈翊看到光。
一盞昏黃的燈火。
正慢慢接近石臺邊緣,將周的景象照亮,那光暈悠悠,更在遠(yuǎn)處的山壁上投下兩道淡淡的影子,隨著燭火搖曳,變得有些繚亂飛舞,光怪陸離。
來的是兩個人!
燈火的光暈,幾乎將沈翊的半張臉照亮,他愈發(fā)屏息凝神,渾身調(diào)動起先天真氣,蓄勢待發(fā)。
一旦有被發(fā)現(xiàn)的跡象。
便施以雷霆反擊。
“怎么回事?”
“玄蛇何故異動?”
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從石臺上響起,落入沈翊的耳中。
隨后,沈翊覺到似有一道陰影從石臺上向血池探望,那人影,距離沈翊也就兩丈之隔。
只是出于習(xí)慣和視線盲區(qū)的原因。
他沒有俯身石臺下方回看。
而是第一時間去關(guān)注血池中的巨蛇。
血池四周,散落著不少透著熒光的晶石照明,借著發(fā)冷的幽光。
石臺上的人影看到下方玄蛇那碩大的蛇身正盤匐在血池中央,似是熟睡。
“莫不是因為前日里鉆去那石頭村大快朵頤,如今洞口被封,沒了那出洞開葷的通路,所以才因此異動?”
這時另一道聲音響起,同樣干澀難聽。
沈翊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盡收于耳,他亦是瞥了一眼血池里的玄蛇,似乎暫時還沒露出馬腳。
石臺上的兩人暫且沒了聲音。
只有噠噠的腳步聲,走走停停,以及提燈的燈光忽明忽暗,不斷變換著位置。
沈翊知道他們并非要離開。
而是沿著石臺周圍逡巡徘徊,向著血池下方仔細(xì)觀察情況。
不過好在他們沒有選擇走下來近距離觀察,否則沈翊的身形便也暴露無遺。
不過沈翊也考慮到了這一層。
玄蛇為獸,靈智低下又兇蠻暴虐。
要真是餓了。
哪管你是古神教徒還是外來俠客。
都是照吃不誤。
按照沈翊的估計,除非如他一般,達(dá)到先天之上的層次。
否則在玄蛇面前,皆是牙祭口糧。
而能夠這么快趕到的,大概率只是值守的小卒,犯不著以身犯險。
半晌。
石臺終又響起了先前的人聲。
“看著好像沒什么異常,也許真是玄蛇餓了,想找那個礦道而不得。”
那人影似是又往池子里探望了一番。
“它現(xiàn)在又回血池休憩了,許是又餓又乏,沒精力動彈了。”
另外一人心有余悸地說道:
“這位祖宗還是少些精力的好。”
“也幸好堂主將那礦口堵了。”
“要是玄蛇又跑沒影了,咱們兩個也得和之前的值守一樣,進(jìn)它的肚子里團(tuán)聚了。”
他頓了頓,又頗有不滿:
“這位也真是個憊懶貨,算算日子今天也該給它投送血食了,它就一刻也等不得嗎?”
“哼,祭司大人上次說時候也差不多到了。”
“’等把關(guān)著的那些個全都喂飽了它,便能取了內(nèi)丹精元,給教主獻(xiàn)上。”
“那時候,咱們堂肯定能得到不少賞賜。”
兩人又隨意閑侃了一陣。
給沈翊透了不少信息。
而后便準(zhǔn)備離去。
至于說下到山窟底部細(xì)察,正如沈翊的猜想,他們是根本沒想過這個選項。
除了堂主。
以及那位精通馭獸飼獸的祭司。
沒人敢這么直咧咧地下去直面玄蛇,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獻(xiàn)身玄蛇給加個小菜。
燈影一轉(zhuǎn),漸漸昏暗。
兩人的聲音隨著腳步聲,也越來越遠(yuǎn)。
直到石門隆隆響起。
兩人便徹底離開了山窟。
……
沈翊掛在山壁上,又等了一陣子。
見無人去而復(fù)返。
這才松開緊扣著巖石的手指,凌空一翻,從山壁上輕巧落在血池邊上。
玄蛇仍在昏迷。
他就這么盤膝坐在一塊相對干凈的青石上,開始梳理現(xiàn)下的狀況。
古神教豢養(yǎng)玄蛇,已有數(shù)年之久。
定期以血食投喂。
這投喂的血食,大概率便是類似石頭村那些被無故抓來的尋常百姓。
玄蛇養(yǎng)成,則是為了獲取內(nèi)丹精元。
獻(xiàn)給古神教教主。
沈翊曾聽廣遠(yuǎn)禪師說過,當(dāng)年各大宗派圍剿古神教,雖然將古神教一干邪魔盡數(shù)斬殺。
但是唯獨這古神教教主從萬丈高崖上墜落,自此失蹤,音訊全無。
江湖中人自是希望他就這么摔死。
但那古神教教主,畢竟是曾位列地榜大宗師之列的無上高手,怎會如此輕易死去。
如今看來,其果真活了下來。
而且還暗中將古神教余孽聚攏而起,開始韜光養(yǎng)晦,甚至還在繼續(xù)發(fā)展壯大。
沈翊將前因后果理清。
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他站起身來,縱身一躍來到玄蛇的蛇首上。
便又照著顱頂給了它一掌。
玄蛇本來昏昏沉沉,即將轉(zhuǎn)醒,只聽得砰的一聲悶響,只覺本就不大的腦子頓時像漿糊一樣,被劇烈搖勻,然后撲通一聲,又砸在血池中。
沈翊補(bǔ)了一記“麻醉”,頓覺放心不少。
而后他身形一閃來到山壁處,運功將巨石挪開縫隙,矮身鉆了進(jìn)去。
然后又以龍爪手嵌入石壁,像是推拉門一樣,將巨石再拉回來擋上縫隙。
做完這一切。
他便迅速沿著原路返回。
既然探查清楚,沈翊亦不是莽撞之人,他現(xiàn)在是天心寺俗家弟子,有靠山有背景。
自然是去搖人更加穩(wěn)妥。
他沿著來時路迅速折返。
因為已經(jīng)十分熟悉。
不需要再反復(fù)謹(jǐn)慎探查。
所以沈翊返程時候的速度,比初入礦道探索之時快了一倍有余。
沒一會兒功夫。
他便看到遠(yuǎn)處洞口的一星光亮。
他入礦坑的時候還是深夜,如今已是黎明破曉,一夜已經(jīng)悄然而過。
沈翊剛要掠出洞口。
忽而心生感應(yīng)。
沒來由的危機(jī)感,瞬間從心底而起,讓他再度全身心緊繃起來!
但是他的身形已然剎不住,掠出洞口。
便在此時。
一道威重如山的劍氣,從天而降,朝著沈翊的頭顱直斬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