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遠和謝璟瑞被下了幽冥之毒,就這么躺在木板床上,是動彈不得。
謝璟默幾人離開前,妘璃給季曼舒留了句話。
“若想讓你兒子早點兒擺脫痛苦,你可以把他殺了,沒人攔著你。”
季曼舒咬碎了牙齦,“你真是狠毒。”
“不及你……”
當妘璃等人離開后,季曼舒大哭了起來。
她不想看著兒子受苦,可也做不出殺子的事情來。
她痛苦著,煎熬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柳安冷眼看著,心中不禁泛起冷笑,這才是最折磨人的。
次日一大早,妘璃、阿大、上官子賢和赫連云夢母女一起出了南城門,打馬往旸城去了。
出發前,妘璃向謝璟默再三做了保證,答應生辰那日會趕回來的。
謝璟默也想跟著一起去,可事情太多,他根本就走不開。
他突然覺得做太子、做皇帝的,其實也沒什么好的,被困在那四方方的天里,哪里也去不了。
朝會上,他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父皇,心想,回頭定要讓璃兒多配些養身的藥給父皇,好讓他在那張龍椅上一直坐下去。
謝君恒被盯得渾身發毛,心里打起鼓來,難道自己打算撂挑子的計劃被璟默發現了?
衛敬賢悄聲提醒,“皇上,皇上……”
謝君恒回過神來,直接開口問,“璟默,你發什么愣?”
謝璟默收起了心思,“回父皇,兒臣在想盛大人提議的幾名禮部侍郎的人選,誰更合適?”
“哦……”謝君恒根本就沒有聽,“盛愛卿,你再說一遍。”
“是,皇上。”
蒼梧峰,云緲觀。
到了旸城,妘璃把赫連云夢母女和上官子賢帶到了城西的那座二進的宅子后,就和阿大一起上了山。
而阿大這一次回來,就不會再下山了。
妘璃雖然不舍得,可也不能讓阿大一輩子跟著自己。
阿大是要修道的。
妘璃叩拜了師父、師叔后,盤膝坐在了蒲團之上。
“師父,徒兒有件事不明白。”
“你是想問為師替容燁的生母超度一事?”
無喜道長去京城為赫連云夢母女解寒毒的那幾日,正好是容燁遷墳并迎母親牌位進府的日子。
“嗯,徒兒知道師父一向不會管這種事情,可為什么會為容燁的母親超度?”
妘璃從雍城一回京,容燁就把這件事跟她說了。
她是第一次見師父為逝者超度,所以才好奇問了出來。
無喜道長沉默了會兒,而后看向了自己的徒弟,“璃兒可知前朝國姓?”
妘璃心里一突,這里面果然不簡單。
“前朝大燕,國姓為鳳。”
“為師俗名鳳肅。”
妘璃明白了,“師父是前朝皇室后裔?”
無喜道長搖頭,“為師雖然姓鳳,但不是前朝皇室后裔,不過,為師祖上確實跟前朝皇室有關系。”
說到這兒,他轉頭看向無悲道長,“師弟,把那幅畫拿來吧。”
“是,師兄。”無悲道長起身走到書格前,從一摞卷軸中拿了一個泛黃的出來。
“師兄。”他把卷軸遞給了無喜道長。
無喜道長接過,展開來鋪在了地上。
這幅畫雖然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是除了紙張微微泛黃外,表面上一點兒褶皺都沒有,一看就是精心保存著的。
畫上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她長著一雙桃花眼,眼角還有顆淚痣。
畫中的她揚著一張笑臉站在一處水榭旁,身后是一個池塘,池塘里滿是盛開的荷花。
妘璃驚了,“師父,這姑娘是誰?怎么跟容燁長得這么像?”
無喜道長嘆了口氣,“她是前朝末代皇帝鳳凌簫最寵愛的小女兒,鳳邀月。”
“難不成容燁的生母是前朝皇室后裔?”
無喜道長微微搖了搖頭,“不能完全確定,為師只是懷疑。”
妘璃的視線再次放在了畫中的那張笑臉上,“師父的先祖跟前朝皇室是什么關系?”
無喜道長既然把畫拿了出來,就沒準備瞞著,“為師的先祖是前朝皇室的家臣。”
原來,鳳凌簫在大燕瀕臨滅國的時候,把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托付給了最信任的家臣。
誰知,那年兵荒馬亂的,一個不小心就和鳳邀月走散了。
無喜道長的先祖為此自責不已,是郁郁而終。
臨終前,他不僅把姓氏改成了鳳姓,還留下遺命。
哪怕家族最后只剩下一個人,也不能放棄尋找鳳邀月的后人。
這條遺命就這么一代代地傳了下來。
到了鳳肅這一代,仍舊沒有放棄尋找。
后來,無喜道長出家了,但每次外出游歷,也都會留意有沒有長相與鳳邀月相似的。
直到在秋府見到了容燁。
據妘璃所知,師父已經沒有家人了。
也就是說,鳳邀月的事,在這世上只有屋中的這三個人知道。
妘璃抬手撫了撫畫上的那張笑臉,“其實師父已經確定了,容燁的生母就是鳳邀月的后人。”
無喜道長感慨道,“這么多年過去了,為師以為先祖的遺命沒有機會完成了,沒成想竟然讓為師遇到了。”
妘璃盯著這幅畫,眼神閃了閃,“太像了,容燁的那張臉簡直跟這畫上的女子一模一樣。”
無悲道長問,“璃兒,你是想毀了這畫?”
妘璃抬頭看向無喜道長,“師父,可以嗎?”
無喜道長沒有任何猶豫,“既然人已經找到了,這幅畫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妘璃叩了一個頭,“多謝師父。”
容燁已經是大夏容國公府的世子了,過兩年一成婚就會襲爵。
他是萬萬不能再擔上一個前朝后裔的名頭了。
無喜道長也是這個意思,“師弟,找個火盆來。”
“是……”
無悲道長出了屋門,不大一會兒,就拎著一個火盆回來了。
他把火盆放在了師兄和璃兒的中間,然后找了個火折子出來。
“師兄、璃兒,你們兩個誰來點?”
妘璃說道,“還是師父來點吧。”
無喜道長點頭,“是該由我這個鳳家的最后一個人來點。”
他把畫放在了火盆里,然后接過火折子,燃起了畫的一角兒。
在鳳邀月的那張笑臉即將被燃盡的時候。
妘璃對著燃起的畫叩了一個頭,“這個頭,是晚輩替容燁磕的。”
這個秘密將隨著這幅畫一起燃盡,而容燁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是前朝皇室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