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酒月又失眠了。
胸腔那股情緒仍有殘余,酒月不由按住心口,目光又落在桌上那包鴛鴦酥上。
沉默片刻,她還是翻身下床,也沒點燈,摸黑在桌前坐下,再次掰下一小口放入口中……然后面無表情地就著冷茶吞入腹中。
仍然是泥巴味兒。
與那日她在茶樓吃的完全不同。
酒月又回去躺下。
就算沒有從系統(tǒng)那兒繼承到原主完整的記憶,但如今她隱約也能掌握些大概。
原主對平王有感情,平王卻一直在利用原主。
像今日那種畫大餅的話,原主不知道聽了多少次。
再往后,大概就是平王身邊有了那位公主,兩人還有了雪兒,原主就認清了渣男本質。
難怪今日在聽到平王那假惺惺的話時,自己反應會那么大。
連鴛鴦酥都跟變質了一般,食之無味。
酒月不由嘆息了一聲,還是難以控制地生出了些許心疼。
遇人不淑,真是遺憾。
本該是個鮮活的姑娘,結果不僅被平王玩弄了感情,還替平王干盡了殺人放火之事,擔負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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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酒月收拾收拾就主動去找了平王。
“王爺!我準備好了!”她抖了抖肩膀上叮鈴哐啷的包袱,滿眼的決心,“我是現(xiàn)在就出發(fā)嗎?”
平王:“……也不至于如此心急。”
酒月:“?”
平王拉著酒月在旁邊坐下,看著她的眼神很是欣慰,“阿月,我還擔心你會抗拒這事,畢竟上次你也是在攝政王那吃了虧。”
酒月扶額,按住了抽搐的眼角。
既要又要,她都快忍不住鼓掌夸一句夠不要臉的。
但民間奧斯卡不是浪得虛名的!
再放下手,酒月便露出了死心塌地的眼神,“王爺,都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啊!”
“阿月……”平王又露出了那該死的深情眼。
酒月直覺自己又快受工傷了,趕緊岔開話題道,“那我要什么時候動身呢?需要潛入攝政王府嗎?”
那兒她很熟啊。
平王卻笑了笑,“不急,再過半月,陛下會帶著嬪妃們前往明知山避暑,屆時,本王與攝政王也會隨行,你便扮成本王的侍女,再找機會動手。”
……
于是酒月又背著自己的東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正回想著明知山的地形,身后卻響起一道腳步聲。
酒月回頭,入目的便是一身黑衣的梅無常。
有些日子不見,酒月瞧他的眼神還挺新鮮的。
“你去慶南做什么了?”酒月張嘴就問。
梅無常身上也挎著個包袱,打量了下酒月的衣著,他不由一笑,“去拿點東西……你這是,要出去?”
酒月聳聳肩,將包袱扔在桌上,隨口應道,“王爺讓我去刺殺攝政王,我還以為今天就去,結果又告訴我得等幾天。”
梅無常卻頓了頓,臉上的笑也淡了下來。
“你想去嗎?”梅無常在她身邊坐下,撓了撓頭,又說多了一句,“你上次就是因為刺殺攝政王才被追殺掉下懸崖,現(xiàn)在王爺又讓你去……”
“這有什么。”酒月挑眉,“難道說,我不想去就能不去了?”
梅無常張嘴囁喏幾下,還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他們做殺手的,只管執(zhí)行,至于意愿,那是主子的權力。
“沒關系,都是小事情。”酒月眨眨眼,笑嘻嘻地指著他的包袱問,“聽說前段時間王爺就是在慶南治水災,現(xiàn)在慶南應該恢復了吧,那里有什么特產(chǎn)嗎?”
梅無常愣了愣。
“雖然還有些房屋沒清理完,但百姓們都正常生活了……”對上她似有期待的眼睛,梅無常忽然撓撓頭,扯開包袱開始抖。
里面的東西全部掉了出來。
暗器,藥瓶,面巾……還有一本冊子。
酒月一愣,飛快地瞥向冊子翻飛的書頁,是很熟悉的排版。
她略微沉默,腦子里閃過在云江搜出來的那個賬本。
面前梅無常卻又抓起那本冊子抖了抖。
一張翠綠楓葉從里面掉出來,上面甚至還有泥漬。
梅無常眼睛亮了亮,趕緊把那楓葉遞給酒月,鄭重道,“這個,是慶南的。”
酒月茫然地接過面前的葉片,反應了大半天才意識到梅無常把這楓葉當作是慶南的特產(chǎn)送給她了。
啊這,她單純只是問一問,并沒有索要的意思哇!
酒月無意識地搖著手中葉片,梅無常卻已經(jīng)起身。
“我去見王爺。”他拎著包袱,三兩下消失在院子里。
酒月盯著那楓葉,陷入沉思。
……
書房。
梅無常“噗通”一聲跪下,將那冊子放在了平王面前。
“王爺恕罪,屬下趕到時,只剩下這一本了。”梅無常繃著嘴角,微微皺眉,“他們似乎早有防備。”
平王隨意地翻了翻那賬本。
“姜還是老的辣啊,徐大人還是瞞著本王將這賬本一分為二了。”平王眼里閃過幾分煩躁,“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老蠢貨。”
閉上眼,平王又問,“人殺了嗎?”
梅無常頭垂得更低了些,“未能……”
平王倏地睜開眼,看著梅無常的眼神很是陰狠,“連你也未能得手?嗬……這次還真是本王算錯一步了。”
“那另一冊賬本……”梅無常抬起頭,眼神詢問。
平王卻揉了揉眉心,“不必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東西該是落在我那好皇叔手里了。”
他慣會算計。
“也罷,本王已讓酒月做好準備,半月之后,避暑山莊,司馬青必死無疑。”他語調(diào)平平,字里行間卻透著恨意。
他已經(jīng)忍了太久了。
司馬青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他的計劃,“皇叔”二字帶來的情誼,早就被消磨光了。
平王緩緩吐出一口氣,再轉過身來,他又是那副溫和的模樣。
見梅無常并未離開,平王便問,“還有何事?”
梅無常正欲開口,卻不料平王忽而一笑,“你不會是想說,你替阿月去刺殺司馬青吧?”
話音落下,他人已經(jīng)來到了梅無常身前。
喉嚨被猛地掐住,梅無常瞳孔縮了縮,面前赫然是平王陰沉的臉。
“無常,本王知你待阿月如阿姐一般,可你該清楚,誰才是你該效忠的主子。”
“你莫要忘記,你臉上的疤,是怎么來的。”
梅無常心里重重一跳,眼神黯淡了幾分。
平王這才松了手,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意味深長道,“本王以為,你早已明白,何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梅無常閉了閉眼。
“屬下告退。”
一個藥瓶被丟到他懷里。
出了書房,梅無常走到太陽底下,迎著刺眼的陽光吞下那粒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