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叉山八寶洞內,鎮元子拜別盧圣,帶領著眾位徒弟,匆匆忙忙回到了五莊觀。
回來之后,見到人參果樹被推倒,鎮元子大為震怒,喚醒了清風和明月之后,詢問了一番,便架起祥云,朝著西天極樂世界的方向追趕唐三藏一行四人去了。
鎮元子駕云行了一陣,看見唐三藏一行四人就坐在下面的松樹陰涼處休息,便收了腳下的祥云,運使了一個變化之術,變成一個赤腳的年長道人,身穿一件破舊的寬大玄青色道袍,系了一條白色的腰帶,手上拿著一條頎長的拂塵,徑直走到唐三藏一行四人休息的松樹蔭下。
“敢問前面坐著的是東土大唐來的幾位長老嗎?”
唐三藏站起身來,恭敬答道:“是的,貧僧四人正是從東土大唐而來,前往極樂西天拜佛求經的,敢問這位老施主有何貴干?”
“幾位長老從東土大唐而來,前往極樂西天,可曾在路途中經過貧道道場五莊觀?”鎮元子用手指向萬壽山五莊觀方向。
那孫悟空知道主人家找上門來了,連忙出聲否認。“我們一行人經過了無數的荒山,就是沒有經過你所說的萬壽山五莊觀。”
鎮元子聽了孫悟空這話,嗔怒道:“你這只潑猴,自己做下來的事情還不敢承認了,你明明就經過我萬壽山五莊觀,偷偷吃了我的人參果子不說,還作惡推到了我的人參果樹,你們師徒一行四人連夜狂奔這里,現在你還敢狡辯!”
孫悟空見這五莊觀觀主知道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明白此事不會就此罷休了,索性雙手一揚,拿出了藏在耳朵中的如意金箍棒,照著這鎮元子就是當頭打下去。
那鎮元子拂塵揮舞,將整個身體防守的水泄不通,復一拂,化出九條黃龍,張牙舞爪,來吞孫悟空。好個孫悟空,全然不懼,化為三頭六臂,掄起三根金箍棒來戰諸龍。
孫悟空三個頭顱,掉動六條臂膊,翻騰跳躍,有八面威風;九條大龍,競顯一十八個犄角,張著三十六個鋼爪,盤旋回舞,具全身變化。但知道爪勝于刃,抓著處,血肉淋漓;請試看棒賽過錘,硼著些,筋骨裂斷。
沙僧豬八戒看不是很妙,各持兵器上前助戰。九龍三人戰成一團,孫悟空抓了一把毫毛,一吹,化為一群小猴,來斗九龍。
這群小猴身體輕捷,轉動便利。蟒龍向前噬,就跳在后;向右攫,就躍在左。在空中攪作一團,有的騰身騎在項內,扳住了角,摳他的眼,他的須;有的騰身跨在背上,按住了肋,揭他的鱗,屈他的爪;也有拳搗的,腳踢的,拔尾的。蟒龍旋旋舒展不得,被鎮元子大喝一聲,九蟒復了原形。
鎮元子右手拂塵一掃,一陣狂風把群猴吹到半空中。孫悟空心驚,忙收了毫毛。不料這道人大袖一揮,袖口太張,虛無之中泛起漣漪,一個銀蒙蒙的漩渦出現,唐三藏師徒四人連同著樹下的白龍馬就覺得乾坤斗轉,日月失明,宇宙消失,唯有入眼灰嚎嚎的一片,如同回到天地未開的混沌之態。
孫悟空也顧不得眾人,一扭身施展筋斗云,瞬間飛到了千里之外。沒想到那大袖如巨網同時擴大,最終還罩住了孫悟空。孫悟空再想施展筋斗云,卻發覺周圍空間被一股無形之力封印,無法和外界溝通。
就在此時,鎮元子的聲音響起:“那猴子,不要折騰了。別說是你,就算是準圣也逃不出我這袖里乾坤神通妙法!”
他一招手,平地起狂風,一掃而過,唐三藏師徒已經消失不見,正是道家袖里乾坤,壺中日月之術。
豬八戒掏出九齒釘耙,朝那長袖內一擊。九齒釘把何等鋒利,打在長袖上卻綿綿不受力,再細看,長袖卻無半點損傷。
鎮元子笑道:“那豬精,你也別費事了,還是跟我回一趟五莊觀吧!”轉眼間就回復了真身,調轉祥云,回到了萬壽山五莊觀大殿。
唐僧師徒四人直覺天旋地轉,昏昏沉沉間,一股猛力襲來,渾身無力,打個滾,心神回歸,慢慢打量,卻是五莊觀。
鎮元子放出衣袖中的師徒四人,讓幾個徒弟拿來繩索,將唐三藏師徒幾個分別困在大殿的幾根柱子上。
用涼水將師徒幾個潑醒,鎮元子便對著唐三藏說:
“唐三藏,你身為東土大唐圣僧,取經途中路過了我萬壽山五莊觀,我就將兩個人參果與你解渴,沒想到你大徒弟不但偷吃了我五莊觀中的人參果,還將人參果樹推倒在地,斷了我萬壽山五莊觀根脈。
所謂是教不嚴,師之惰,不過念在你是一介出家之人,不能直接用刑具懲罰,我就讓幾個徒弟拿來一條長鞭,抽你三十鞭,給我的人參果出出氣。”
唐三藏只是一介凡人,呆在鎮元大仙的袖子中已經被搖晃得有氣無力了,雙唇開合,小聲說:“是貧僧教徒無方,得罪之處還請觀主好好懲罰,貧僧愿意為施主的人參果出氣。”
孫悟空見一個道童拿出了一條閃著幽幽藍色光芒的鞭子,知道這刑罰非比尋常,自己的師傅只是一介凡人,普通的血肉之軀一定承受不起這鞭子的抽打,忍不住開口說到:
“觀主此言可是說錯了,這偷果子的是俺老孫,吃果子的是俺老孫,推倒人參果樹的還是俺老孫,怎么不先打我,反而去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和尚?即便師傅他真的是管教不力,我們做弟子的,理應幫助師傅承擔懲罰,你們就打俺老孫吧!”
“你這只猴子,本來以為你頗為頑劣,沒想到還能孝敬師傅。好,我這就將所有罪責都加在你一個人的頭上。”
吩咐了一下,就見鎮元子的一個徒弟,手執鞭子,噼里啪啦的對孫悟空開始了一番抽打。孫悟空煉有**玄功,后又在太上老君的丹爐里練成金剛不壞之身,肉身強大的離譜,天地間能傷的了他的,也只有那些先天靈寶一級的了,這鞭子雖然厲害,但對孫悟空來說還差了些,幾十鞭子下去,就像撓癢癢一樣。
“卻是貧道有些失誤了,你這猴頭身體修煉的如同鋼鐵一般,七星鞭卻是打不疼你不過。”
鎮元子聞言點了點頭,拿出一寶鼎,笑著說道,“你這猴頭偷食了太上老君的九轉金丹,又被太上老君用三昧真火與你**玄功將身體打煉成金剛不壞,但是貧道這鼎爐可不是尋常鼎爐,比之太上老君的煉丹八卦爐都要厲害,卻是昔日得地府平心娘娘恩賜贈予的九幽碎心鼎爐,焚燒的是你的心神,就算你身體再怎么堅硬,你的心神也把持不住。”
說罷便將右手指往孫悟空身上一點,頓時就見孫悟空的身形飄起,接著漂浮到鼎爐之上,孫悟空看著底下寶鼎從中透露出來的煞氣,臉色有些凝重。
“落!”鎮元子喝了一句,頓時就見孫悟空如同失去了浮力一般,徑直往鼎爐中掉落。
孫悟空待要掙脫,察覺到了有一股浩瀚威力從鼎爐中洶涌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圍住自己,不讓孫悟空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鎮元子不斷的畫符捏訣,一道道玄奧的符文從他的指尖誕生出來,烙印在神鼎之上,合縱連橫,將鼎爐牢牢固定,渾然自成一體,散發著不可動搖的威勢。
孫悟空被禁閉在鼎爐內,爐內烈火熊熊,如同一個小型的世界一般。
“十寅魔火,七彩冥炎,九幽邪炙,五昊天焚…”孫悟空看著圍繞在身旁的這些色彩各異,卻又毀天滅地的火焰目瞪口呆,“今天可真是長了見識!”
孫悟空心沉神清,護體元氣擴散,為他撐起了一丈天地,盡管四周烈火焚燒,也不能給他造成任何的影響。不過他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放松,這些烈火只是表象,有更深層的殺機尚未啟動,九幽碎心鼎爐的可怕恐怕遠遠不止如此。
沒猜錯,在孫悟空火眼金睛眸光一閃的瞬間,無數鬼魂驟然出現在他的周身,飄蕩在護體元力之中,發出了迷人心智的低語,或猙獰或嫵媚,動人心神。
“區區小鬼,敢在俺老孫面前逞兇!”金箍棒一掄,在這一丈的方圓之內來回橫掃,任其鬼魂無數,依舊被一掃而絕。
五行之中,金主殺伐,火屬陽剛,二者最克邪魅,對付這些小鬼,金箍棒如同彎腰拾芥舉手投足。
外魔易御,內魔難防。
豈料此時,孫悟空腦海中閃過自己被燃燈佛祖鎮壓在五行山下,風吹日曬,日夜煎熬,雖然只得片刻,但是畫面中的影像依舊摧毀了他的心防。雖然他能阻止外魔的入侵,但是心中的魔卻無法抵御,五行山失敗的那一幕被他牢牢的刻在心中。這種失敗,讓他心神震蕩,戰斗意志喪失。
心神一亂,往事如潮!孫悟空想起了,想起了修仙兩千年來,他一直深壓在心底深處,從來不敢去想的最深刻的恐怖:
當年自己乘著木筏東渡大海,海上波濤洶涌,好幾次差點葬身魚腹;想起了在南天門前,燃燈佛祖翻下手掌之時那絕望的失敗;想起了被壓五行山下五百年沒有一個故人前來探問的孤獨與悲苦;想起了在太上老君八卦爐被兜率紫火焚燒,差點死于非命的恐懼……
孫悟空劇烈的喘息,頭腦劇痛,如被萬斤重錘夯擊一般,精神恍惚搖擺不定。
“俺老孫終究壓制不住自己的心魔,手中九幽碎心鼎爐果真是防不勝防!”
“噗噗!”
烈火沸騰起來,涌現出了狂暴的炙熱,可怕的高溫透過元力的阻隔依舊來到了孫悟空的近前,焚燒著他的身體,熬煉他的心神。
九幽碎心鼎,熔漿熬煉皮骨,邪魅斬殺神魂,雙重攻勢之下,天下無人能夠逃脫!
神火猛然一涌而至,把孫悟空置身于火海之中。孫悟空如同一只飛蛾,置身于火海,嘶吼哀嚎,痛苦的掙扎,于烈焰中翻騰。烈火通過他的每一個毛孔沖入他的體內,炙熱的高溫把經脈燒得曲卷起來,將他的身體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爐,恐怕不久威震天下的孫悟空便會化為灰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