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狗抱著袋子,在火車站后面一個偏僻破舊的小巷子膽戰(zhàn)心驚的蹲著。
這是他們?nèi)瞬群玫膿?jù)點(diǎn),說好了,每次不管遇上什么事,脫身后都到這里集合。
賴狗一雙清澈又愚蠢的大眼惶恐的左右張望,抱著身子縮在角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干了,天上有金子掉他也不干了,他要回家,他要回家找他奶。
等會三人聚齊,他就跟他們說要回家了,不管喬建國那個王八蛋再怎么說,他都不可能再留下來了。
但賴狗等了一天都沒有等到人,他縮在墻角感覺自己渾身都凍的沒有知覺了。
但他不敢走,他怕走了二槍炮和喬建國過來找不到自己,那他就丟了。
蹭蹭蹭~
就在賴狗一下一下小雞啄米的時候,喬建國一瘸一拐的跑回來了,他的頭上還帶著傷。
賴狗一個激靈嚇醒,見著喬建國,臉上頓時露出欣喜,“建國?你回來了。”
他想要站起來,但渾身一麻,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下半身蹲太久都沒有了知覺。
喬建國的眼里全是驚恐,他扶著墻壁不停地喘氣。
賴狗緩了好一會,這才問道,“二槍炮呢?”
喬建國低著頭不說話。
賴狗心中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推了推喬建國,“你說啊,二槍炮呢?”
喬建國聲音沙啞,語無倫次道,“被抓住了,二槍炮被抓住了,我看到他們扣住他了,大拳頭死勁往他臉上砸,砸的臉上都是血。
怎么辦,怎么辦賴狗,他們說要送去打靶,他們說要把二槍炮槍斃了。”
喬建國的聲音都在發(fā)抖,他聽到了,說去年幾個月就抓了快90萬人,半個月就斃了兩萬。
賴狗只覺腦子一片空白,隨后嗷嗚一聲就哭了出來。
“怎么會這樣啊,他不是跑得最快的嗎?怎么會被抓住啊?在哪里?他被抓到哪里去了?我們?nèi)ゾ人覀內(nèi)ゾ人。覀內(nèi)f好有福同享有禍同當(dāng)?shù)模覀儾荒軄G下他不管。”
“嗚嗚嗚,建國我好害怕,要是二槍炮回不來,我也不敢回高石村了。”
喬建國肩膀都在哆嗦,“我也想救啊,怎么救?他們有槍的!
我在人群中蹲了一夜,我聽他們說牢房關(guān)不下了,會連夜審訊快速定罪。”
二槍炮確實(shí)被連夜審訊了,被抓住后,他反而快速的冷靜了下來。
他不承認(rèn)自己偷東西,因為這個包是賴狗偷的,他也不承認(rèn)自己認(rèn)識喬建國和賴狗,只說是出來打工,自己的錢財行李被人偷了沒地方去,大家才臨時湊在一起的。
那丟了東西的胖嬸子也被叫過來指認(rèn)。
“是這個人偷你包的嗎?”,身穿制服的男人朝著她問道。
胖嬸子看了二槍炮兩眼,“好像不是他,是那個比較高一些的,后面我看到他又倒回去搶了一個袋子。”
二槍炮被五花大綁扣在火車站一角示眾警示。
公安同志讓他指認(rèn)同伙,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喬建國和賴狗,但他咬著牙關(guān)沒有出聲,示意他們快點(diǎn)走。
賴狗個子高,站在人群后頭,看著被扣住的二槍炮,哭的眼睛都紅了。
監(jiān)獄爆滿,任務(wù)緊迫,二槍炮的罪名很快被定了下來。
盡管他不承認(rèn)自己偷東西了,胖嬸子也說不是他,但他還是被扣上了偷盜同伙的罪名。
胖嬸子丟的行李袋里面也就一些舊衣服,涉案金額不高,二槍炮被判了11年。
喬建國和賴狗知道后,并沒覺得多幸運(yùn)。
11年吶。
二槍炮被捆綁起來掛著牌子,押在大卡車上拉走后,喬建國就倒下了。
他那天被追的摔了出去,頭破了,腿也傷了,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又冷又餓,要不是因為緊張二槍炮的事,早就倒下了。
賴狗也快崩潰了,他身上一點(diǎn)錢都沒有。
他們?nèi)齻€人一起出來,這才多久,一個病的快死了,一個被判了11年。
齊海清時隔兩年多再次踏進(jìn)了齊家老宅,帶著齊里一起。
齊秀芬見著齊里就破口大罵,罵的很難聽,問她怎么不死在外面,問她是不是跟她媽學(xué),小小年紀(jì)就跟男人去齷齪了。
齊里不在的這兩天,老師找到家里家訪來了,家里的家務(wù)也沒人做,齊秀芬恨不得吃掉這個不聽話的侄女。
她用這個世上最惡毒的語言來攻擊自己弟弟的親生女兒,然后看到了后面黑著臉的弟弟。
齊海清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幫著齊里收拾了她為數(shù)不多的東西。
這期間齊秀芬和齊母都沒敢吱聲。
齊海清牽著齊里的手從那個家走出來的時候,齊母喊住了他。
“海清,你是在怪我們嗎?”
見兒子沒有出聲,她哭了出來,“你姐姐心里苦,脾氣難免不好,她沒有壞心思的,你看齊里不也活的好好的?
嗚嗚嗚,我心疼你啊,你是我的兒子,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是李采薇害的,你讓我怎么喜歡的上她生的孩子?”
齊海清停頓了一下腳步,依然沒有說話,牽著瘦弱的齊里大步往前走。
男人鬢角的頭發(fā)已經(jīng)斑白了,身體也已經(jīng)微微佝僂,背著個破麻袋走的堅定。
女孩瘦弱單薄,但努力仰著脖子挺直腰桿子,緊緊的跟在男人身后。
三天后,齊海清提著東西帶著齊里到《食里香》匆匆給喬江心道了謝,當(dāng)天就坐火車趕去了臨市。
他給齊里租了房子,就在單位給他分的房子旁邊,單位給他和妻子分的房子已經(jīng)租出去了,一時間收不回來。
那邊都是單位的熟人,他腆著臉一家一戶敲門拜訪曾經(jīng)的同事,拜托人家平日里照看一下自己閨女,要閨女遇上什么事,麻煩人家能搭一把手。
這些曾經(jīng)的同事,不少都借過錢給齊海清,對于齊家的情況心里也有數(shù)。
他們知道齊海清為了還債主動申請調(diào)到了臨市,看著幾年時間老的不成樣的男人,心里多少也生出了些許憐憫。
甚至幾個對他心懷怨言的債主,心中那口怨氣都散了一大半。
齊海清走了,齊里卻黏上了喬江心,放學(xué)就往喬江心的店里跑,甚至周六周天也往這邊跑。
劉欣妍看著從門口路過的蔡小惠,拉住齊里道,“阿里,看到?jīng)]有,這個,這是個癲婆,以后遇見了記得離她遠(yuǎn)點(diǎn)。”
齊里認(rèn)真的看了蔡小惠一眼,“好,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