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山腳下的村院里，正在抽煙鍋的宋長山，忽然又打了個噴嚏。

從早上起來，已經第五個噴嚏了，這是有人說我壞話嘞？

想我老宋一輩子積善積德，也沒干啥缺德事啊，準是這天氣降溫的緣故。

見他打噴嚏，陳菊芬跟著喊：“他爹，你倒是把新做的棉襖穿上，在那凍著干啥。”

宋長山緊了緊外套，吸口煙說道：“我沒個啥事，先緊著三娃子穿。”

“你看你…”

梁曉葭走過來：“爸，你先穿吧，正做著呢，這幾天都會做好的。”

“誒誒。”兒媳婦發話了，宋長山只有聽從的份。

當看向遠處的山林時，不免嘆口氣：“也不知道三娃子昨晚上咋過的。”

昨天幾個孩子捎來口信，說他家老三要在山林里過夜，具體啥時候回來也沒說個準信。

想到上一次宋天陽大半夜跑到山林，差點被狼吃掉，這次又要留夜，大家不免跟著擔心，好在有李山魁和老馬兩個有經驗的獵戶帶著，他們也就放心了點。

盡管如此，昨天一夜，梁曉葭幾乎沒怎么入睡，忽然少了丈夫每晚的擁抱，她竟然有些懷戀，會擔心丈夫冷不冷，餓不餓？

還沒做好早飯，宋貴揣上昨晚剩的兩個硬饅頭，便繼續下鄉收皮子去了。

馬金鳳喊道：“二貴，你又不吃早飯？”

“不吃了大嫂，昨天跟人約好了，說今天要帶我去看一張老羊皮，我得給他收走，換成錢趕緊把玉芳娶回來。”宋貴說完走了。

站在院里的宋長山無奈感嘆，以前沒看出來，這老二還是個媳婦迷呢。

玉芳，玉芳，這玉芳到底哪里好，把他家老二迷成這個樣子。

……

老林子這邊，太陽光照射進去，狗娃晃著腦袋醒來，張開雙臂打了個哈欠，當注意到最后守夜的大林，正呼呼大睡時，他氣得上去踹了一腳。

“讓你守夜呢，你咋睡著了。”

大林迷迷糊糊的說：“不礙事，咱帶了三條狗，李山魁他們真要摸到前面，我家豆子早該叫喚了。”

尿壺岔開話題問道：“狗娃，天亮了，咱現在往哪個方向走？”

那天為了不讓宋天陽打到黃羊，幾個人開槍給嚇走了，導致現在再去追蹤黃羊群增加了難度，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昨天找了那么長時間，也沒找到黃羊群的影子。

狗娃想了想：“不用擔心，咱人多，分散開，誰要先是發現黃羊群，就朝空中開槍，剩余的人聽到槍聲就趕緊圍過去。”

大家都接受了這一提議，只有這樣才能增大找到黃羊群的幾率，好在分散開也不怕，他們每個人都是打獵的一把好手。

最后大家又相互交流了下注意事項，要密切關注周邊的野草是否有啃食的痕跡，更要注意地上的羊屎蛋子。

能不能找到黃羊群，全靠這些細節了。

安排好之后，五個人呈扇形一樣繼續向老林子深處推進，每個人都很有信心，他們認為，以這種無死角的推進方式，找到黃羊群只是時間問題。

而宋天陽這邊，根據老馬提供的線索，已經向著鷹嘴崖方向出發了。

越往深越難走，直到中午頭時，三人出了老林子，視線上終于開闊了許多，但腳下的路卻沒因此好走多少。

下面全是些碎石，有的地方更是一側連接著深不見底的山崖，一不小心，就會滑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因此三人不得不放慢速度，老馬抱怨的說道：“這群黃羊可真能跑，就算幸運打到它們，也夠我們運出去的。”

現在所處的位置，離村子已經很遠了，僅僅是走過來都費勁，更別提帶著黃羊離開了。

李山魁接過話：“你真是瞎操心，真能打到，還愁運不出去，到時就回去喊村里人，咋個也得運出去嘛。”

眼下還沒見到黃羊，兩人已經開始商量著怎么運出去了。

有信心是好的，到底能不能找到黃羊群，下午兩點時刻，終于有答案了。

順著一片碎石下到鷹嘴溝的一側，先是在地上發現了散亂的羊屎蛋子，李山魁捏住一個，碾碎了后說道：“就是這兩天留下的，看來咱的方向沒錯。”

老馬聽后，立馬來了精神：“那還等啥，讓我家老狗先去探探路。”

一個手勢擺過去，老狗率先沖向鷹嘴溝，幾人在后面跟著。

果真如之前說的那樣，由山泉水匯聚的小溪在山溝里流淌著，又因為溫差的緣故，隱隱可見在水面上形成了一層霧氣，溝兩側除了枯萎后留下的野草，三三兩兩的青苔也隱在石頭縫中。

繼續沿著山溝往里走了一會，老狗突然跑了回來，在老馬身邊不斷的搖著尾巴，同時發出急促的淺叫聲。

再看老馬，從挎兜里掏出一塊發硬的肉，放進了老狗嘴里。

這塊肉，他都沒舍得吃。

通過老狗的反應，宋天陽已經猜測出來，老狗定然是發現了黃羊群的蹤跡，但這只老狗很聰明，沒有當場汪汪亂叫，而是跑回來報告給老馬。

三人對視一眼，都無需多言，這一路趕來早已形成了默契，只需一個眼神交流，紛紛把肩膀上的獵槍卸下來。

由于都是老槍，為了開槍不出現意外，先是檢查了一番，再把子彈上膛，然后端著槍往老狗回來的方向走去。

沒過多久，順著山溝的涼風，便聽到了“咩咩”的叫聲，幾人心頭一喜，這一路甭提多辛苦了，總算是見到希望了。

聽到羊群的叫聲后，三人沒有貿然前進，而是選擇一處較高的山坡上，匍匐在那里，伸著腦袋張望，老狗也很安靜，趴在下沿守好后路。

如老馬說的那樣，宋天陽抻著腦袋看過去時，先是望見布滿溝壑的青苔，一大群黃羊正低頭啃食著。

入秋后，野草開始枯萎，不得已來啃食青苔，沒有青苔啃的時候，只能去啃一些較細的樹皮。

黃羊近在眼前，三人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任何動靜，由于也在射程內，老馬此刻再也迫不及待的小聲問道：“咋樣？咋個打法？”

他是在問老伙計李山魁，宋天陽卻直接接過話說道：“羊群后面還是山溝，七扭八拐的，只怕咱這一同時開槍，其它黃羊準跑。

打上幾只是沒問題，可要只打幾只的話，是不是對不起咱這一路的辛苦了。”

老馬和李山魁同時看向說話的宋天陽，這小子是真有野心啊，幾只黃羊都滿足不了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