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張五郎脖子一縮，一雙小眼睛直轉悠：“……我也是有苦衷的。”

“你還有苦衷了？”

林旭眉毛一豎，收了七星錐，從袋子里抽出一柄桃木劍，橫過劍身，往這家伙身上狠狠抽打下去。

這張五郎據說兩百年前就有關于他的傳聞，生性活潑調皮，最喜歡捉弄路人。

羅長友家門前不遠處那條復雜的鄉道，正是這家伙喜歡的地方，肯定以前在晚上沒少捉弄人。

不過這家伙亦正亦邪，有時候也會迷住路人避開有危險或災難的路段，而且他一直以來都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大惡事，所以民間對于這家伙的態度一直都是驅趕而不是滅殺。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以前當地各處可見的指路碑，也叫擋箭碑。

因為張五郎迷住人的手段就是用他那把弓射出箭矢，被射中的人不會受傷，只會迷失方向。

于是就有民間方士想了個辦法，在路口立個指路碑。上面標注好道路方位地點，并且刻上符篆與文字，上面寫著：“開弓箭斷”，或是“弓開弦自斷，箭來石頭擋”。

有了這擋箭碑，張五郎的迷人術法也就被破了。

據說現在很多偏僻的村落道路邊依舊遺留著一些以前立下的指路碑。

“哎喲哎喲……”

張五郎被林旭的桃木劍抽疼了，叫喚著解釋道：“大仙饒命啊，我是真有苦衷啊……”

“還敢狡辯。”

林旭繼續揮舞著桃木劍往他身上打。

張五郎被紅繩困住，想逃又逃不了，趕緊伸手指著屋角落的一個柜子：“哎喲……柜子……我是被柜子里那東西封印在這的。”

“被封印在這？”

林旭停下手，目光看向他指的那個老舊木柜。

這柜子白天他進來的時候看到過，滿是灰塵，上面布滿裂縫，是被羅長友他們遺棄不要的老舊家具。

走過去掀開蓋子，一股破敗的霉菌味散發開來，里面是一些破舊的衣服和發了霉的棉絮。

“下面……在最下面。”

被抽了一頓之后，張五郎明顯對林旭很忌憚，瑟瑟縮縮的指向柜子最底層。

林旭捂著口鼻翻出柜子里的東西，就見柜子底有一塊半米長的木牌。

這木牌還挺厚實，上面的木漆已經脫落，很多地方都被蟲蛀了洞，正中間還裂開了一道口子。

“這是……指路碑？”

拿出這塊木牌后，林旭看清了上面的字。

正面寫著“長命富貴，易養成人”，下方是標注的方向和地界、地名。

背面畫著一道篆符，正中間寫著“弓開箭斷”。

很明顯，這也是一塊針對張五郎的指路碑。

只不過這塊碑比較特殊，是由木板做的，而且不光是指路，還有積累功德的作用。

民間自古以來一些地方就有類似的習俗，小孩如果體弱多病，家里人就會去路口立指路碑，幫過路人指點迷津，為家里孩子行善積德。

長命富貴，易養成人。就是對孩子最樸素的祝福。

這塊碑一體三用，不僅給孩子積德，幫路人指路，還能破張五郎的術法。

看著上面那道篆符，林旭知道絕對不是現代的，應該是一種很古早或是已經失傳的符圖，后來的篆文符文就是根據這種符圖演化而來的。

這道篆符跟著木板一同開裂了，但林旭依舊能從這上面感受到一絲奇特的陰柔法力。

“幾十年啦，我被一個神婆封印在這碑里。”

張五郎一臉委屈道：“后來碑破了，我又被一尊佛像一直壓著出不來。最近終于得見天日，結果還是出不去這間屋子……”

“原來是這樣。”

林旭握著木牌仔細端詳，竟然在邊緣處看到了一行不起眼的小字，上面刻著羅長友的名字。

看來這塊碑應該是羅家人當初給羅長友立的。

那羅長友都四五十歲了，看來確實是好幾十年了。

“那這些鬼魂是怎么回事？”

林旭望著屋里還在亂竄的鬼魂。

“這是一塊槐木碑，不僅給人指路，還給鬼指路。”

張五郎嘆息一聲，很是無奈：“這些家伙都是被指路碑指引過來的，誰知道他們會把碑放在家里。以前還有那尊佛擋著進不來，現在是能進不能出……”

“我知道了。”

明白了其中緣由，林旭也是無奈。種種巧合之下，竟然讓這棟老屋成了鬼魂誘捕器。

趕緊拿著木碑出了門。

“一會我會遮住佛光，你帶著這些鬼魂都出去吧，今后別再四處搗亂了，不然我不會饒你。”

跨出大門，回頭叮囑張五郎。

“好的，我也巴不得早點出去呢。”

張五郎再次頭朝下倒立起來，聽說能夠重獲自由，興奮的用頭杵在地上快速跳動著。

外面的羅長友不敢靠近老屋，在新房子的院子里急得團團轉。

看到林旭出來，他趕緊迎了上去：“怎么樣了，看出是哪里的問題了嘛？”

“這東西。”

林旭舉起手中抱著的木碑：“你們怎么把指路碑放在家里，路上的鬼魂全都被引過來了。”

“這是……”

羅長友這才想起來這塊木碑：“前些年修路，這塊碑就被我們收回來了，當時也沒見出什么事啊。”

“你家里有佛，當然沒事。現在佛請到了新房，老屋這邊鬼魂只進不出，頂瓦片都還好，幸虧沒鬧出什么大事……”

林旭將木碑放在墻邊：“快去找兩塊紅布來。”

羅長友應了一聲，急忙翻箱倒柜拿出兩張紅布。

隨后林旭又指導他，給家里那尊佛上了香，告了罪，用紅布將佛像暫時遮住。

另一塊紅布則用來將木碑包裹住，防止再引來其他鬼魂。

羅長友將信將疑照做，結果佛像剛被蓋住，隔壁老屋原本還在一直跳動的瓦片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外面的林旭看得真切。

張五郎倒立著跳出老屋大門，后面跟著一大群鬼魂。

“神了。”

羅長友出門望了幾眼安靜的老屋，對林旭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塊碑已經沒用了，最好燒了。”

林旭指著墻邊的木碑，又想起上面那枚奇特的篆符：“對了，當初這塊碑是誰做的？”

“哦，是山上那戶姓楚的神婆。”

羅長友伸手指向遠處一座黑漆漆的山：“那個楚婆婆在我小的時候就是遠近聞名的神婆，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失蹤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可能是死了吧。

不過聽說今年她的孫女回來了，挺年輕的，才二十多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