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軍不在家的時候，桂芳就會過來和趙玉菊作伴，學著認字，學著縫制衣裳。

趙玉菊把她當妹妹一樣，一點一滴的教給了桂芳她所知道的一切。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鄧營長的緣故，桂芳很不習慣在有男人的地方待著。

她和鄧營長的婚姻沒人看得懂，趙玉菊覺得鄧營長并不是誠心過日子的，他大概是想要離婚的，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

而桂芳呢，桂芳原本是很依賴鄧營長的，可是漸漸的，或許是因為鄧營長的種種態度和行為，被傷了心，所以也就不愿意在人前提起鄧營長。

一開始鄧營長大概是想要用自己的辦法讓桂芳知難而退，自己回老家去，省的麻煩。

可現在桂芳已經從老家走出來了，來到了這個新世界。

并且有對她釋放善意的趙玉菊，桂芳就不想要回去了。

在這里，雖然有很多不美好的回憶，但是桂芳漸漸地明白了自己是個“人”，她此之前，她并沒有學會作為一個人，她應該是什么樣子。

她沒有自我，淺薄的認知里只有那個應該是自己丈夫的男人，是她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支撐。

而她自己，卻渺小的不可見。

如果沒有遇見趙玉菊這樣的人，依鄧營長對付桂芳的手段，大約早就叫她逃回老家了。

但是對現在的桂芳而言，即便是鄧營長，也沒有那么重要了，起碼不會占據她全部的注意力，不用因為鄧營長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而羞愧自己是不是太過愚蠢，又在什么地方惹了他不高興，不用笨拙的摸索試探一個對自己無情的男人的心意，不用一遍遍嘗試如何去討好......

她現在偶爾回去食堂幫忙打雜，干些活，認識了更多的人，也讓更多的人知道了她叫桂芳，不是個瘋子，也不是個潑婦。

她跟著趙玉菊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學會了縫制衣裳做鞋子。

像個重新學習走路的孩子，亦步亦趨的，開始真正的走路，并且開始融入整個環境之中。

再也不會和剛來的那時候那樣，處處格格不入，動不動就炸毛，豎起全身的尖刺，像個不好惹也不討喜的刺猬。

-

“芳......芳......”

小胖丫現在不算是會說話，但是有時候很歡快的模仿大人們說的話。

雖然爸爸媽媽還叫不利索，但是偶爾發出幾個類似的音節還是可以的。

這一點，對桂芳來說也一樣。

小胖丫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再加上她和趙玉菊關系好，所以小胖丫大概也是記住了她。

遠遠地看見她，還沒進門，就興奮地一蹦一蹦的，啊嗚啊嗚的喊芳芳。

趙玉菊輕輕地拍了一把女兒的小屁股，“要叫姨姨。”

小胖丫扭頭，歪著腦袋用萌萌的黑葡萄一樣的圓眼睛控訴親媽，干什么打她屁屁！

她頭上用紅頭繩扎著兩個沖天小啾啾，郭建軍今天早上走的時候親手給女兒綁的，全程沒叫小胖丫抱怨過一次拽到頭發了。

桂芳才不介意是被叫姨姨還是芳芳，她走過來把瞪眼睛兇巴巴控訴親媽的小胖丫抱起來，從兜里掏出一個帶小碎花的口水兜兜，打開給小胖丫看：

“寶珍看，喜不喜歡這個兜兜？”

這是桂芳自己給小胖丫做的。

趙玉菊：“你怎么又給她做東西。”

小胖丫除了是自家爸媽的小寶貝，還會定期接收一波來自爺爺奶奶和太太的空投包裹，里面吃的用的啥都有。

這是遠的，近的還有周嫂子和桂芳，尤其是桂芳，自從學會了縫制手藝后，就十分熱衷給小胖丫做各種東西。

趙玉菊都沒想到她會這么喜歡孩子。

“又不費啥事兒。”

桂芳在小胖丫興奮的噴了不少口水出來之后，不等趙玉菊再說啥，就已經順手把她脖子上圍著的口水兜兜解開，換上了她帶來的新的口水兜。

知道自己得了禮物的小胖丫十分鬼機靈的把自己的小胖臉湊了過去，和桂芳貼貼。

趙玉菊看女兒這開心的樣子，雖然剛才還不是很贊成桂芳這么慣著她，但是這會兒眼里已經有了笑意。

小胖丫不會親親，趙玉菊每次逗弄女兒親親自己的時候，她都要么把臉轉過去等著她，要么就會把自己的臉湊上來，然后貼著她的臉蹭一蹭。

完事兒了沖著她嘿嘿一笑，很為自己的機靈感到滿意的樣子。

趙玉菊雖然也是帶著弟弟妹妹長大的，但是以前老趙家的條件讓即便是她，每天想的更多的也不是弟弟妹妹們如何如何可愛，而是溫飽問題。

所以她也就沒注意到，原來這么點點大小孩子，臉上居然還可以用這么多稀奇古怪的表情。

原來只有這點點大的小孩子，其實已經很會表現自我了。

“我想了想，要是能找個長工干就最好了，這樣自己手里也能存點錢。”

桂芳抱著低頭玩口水兜兜的胖丫，在趙玉菊旁邊坐下。

有了穩定的收入來源，她就再也不用看鄧營長的臉色了。

她現在什么都會一點，簡單的菜也會炒了，不會像是以前一樣一鍋水煮加點鹽完事兒，也會做衣服做鞋子，而且已經做得很好了，字也認識了不少，起碼不是睜眼瞎了。

她做事又不怕辛苦，又肯賣力氣，還是有點優勢的。

趙玉菊坐完月子后沒多久就繼續開始托兒所的工作了，現在也是每月有工資的。

因為她口碑好，教孩子們又認真又負責，所以家長們也很信任她。

比起其他老師，小孩子們大多數也會更喜歡有耐心又有親和力的趙老師。

也是因為這樣，同樣在托兒所工作的呂思甜沒少眼氣趙玉菊，因為自己工作敷衍，還差點讓一個小朋友爬上墻摔斷腿，要不是趙玉菊接了一把，呂思甜的工作也就飛了。

這也是呂憶苦押著妹妹呂思甜來和她道謝，還帶著禮物的原因。

“這是好事，等下周姐回來了，我問問她，看咱們這里有沒有適合你的工作。”

趙玉菊由衷的為能自己開始打算未來的桂芳感到高興，哪里還有不愿意幫忙的。

桂芳和趙玉菊說著話，門口就來了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同樣在托兒所工作的呂思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