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爺爺的驟然離世，對本來就因為生病而虛弱的白奶奶打擊很大。

在經歷父母子女好友都陸續離開之后，風雨同舟大半生的二老，本以為他們可以陪著對方到生命的最后一程。

有了彼此的陪伴，即便是死亡，也不再孤單。

他們并不忌諱提起死亡這樣禁忌的話題，甚至偶爾閑談的時候還會說一說到了那時候，如果誰先走了，身后事要如何安排。

可是意外來的如此突然又慘烈，是他們誰都始料不及的。

尤其是當白奶奶拖著病體，看到樓梯下摔的頭破血流的白爺爺后，一點點挪下樓，親自確認了白爺爺的死亡后，她最終還是因為經受不住刺激而昏了過去。

現在她人雖然醒了，但是白向榮害怕她再有個什么意外，自己的脊梁骨就真的要被人戳斷了，所以連葬禮都是瞞著白奶奶進行的。

雖然最后確認了白爺爺是意外身亡，但是作為二老在跟前的唯一的孩子，遠在邊疆女兒此時還不知道家里的消息，白向榮夫妻兩個就是第一責任人。

而且，他們的女兒可是和二老在一塊住的。

但是老爺子出事，第一個發現的人，卻是白奶奶。

白向榮夫妻能夠在現在這種緊張的環境之中活的自在，全都是仰仗著父母的恩澤。

可是人在和不在，就是兩回事。

這一點，白向榮十分清楚。

老爺子走了，他和高沛嵐的待遇恐怕以后是要縮水的。

等到老太太也走了，他們賴以生存用來攀附依靠的大樹就徹底沒了。

所以不管是為了做面子還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他們在處理完老爺子的葬禮之后，都必須照顧好老太太了。

這也是白向榮堅持把白奶奶留在醫院養病并且不告訴她葬禮進行時間的原因。

而且，除此之外，老太太暈厥之后從病房里醒來說的第一句話，白向榮也不敢叫其他人知道。

老太太醒來就看到他在床邊，神情冷冷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只是問他：“麗麗呢？”

“她晚上那么喜歡下樓翻東西吃，她知道他爺爺摔下樓了嗎？”

就這么一句話，白向榮卻莫名開始腿軟。

高沛嵐知道這事兒之后，顧不得去問自己女兒，只是堅定道：“老太太必須留在醫院里面養病，說出去也是我們有孝心，葬禮上大悲傷神，她不去就不去吧，不會有人找老太太的不是的。”

只能這樣了，白向榮胡亂點著頭。

妻子不說，他自己也不敢深思老太太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就這樣，轉眼就到了葬禮開始的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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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的白麗麗根本不敢下樓，因為下樓就能看到靈堂中間白爺爺的照片。

照片上，那雙眼睛仿佛泣血一樣，死死地盯著她。

白麗麗根本不管白向榮和高沛嵐拉著她給人答禮的事情，直接跑了上去。

白麗麗這樣子，白向榮又怒又覺得尷尬。

高沛嵐只能跟賓客說白麗麗這是太想爺爺了，悲痛不能自已，所以才會失禮。

畢竟年紀小，大家還是多有包容的。

白向榮夫妻兩個的心思本來也不在葬禮上，而是在參加葬禮的人身上。

偶爾看見一個了不得的大領導，他們夫妻二人便會十分積極的湊過去說話。

如果不是在葬禮上還要保持悲戚，只怕他們此刻臉都要笑爛了。

來的人都是二老的故交好友，忽然聽到這樣的噩耗，他們都十分心痛。

此時在葬禮上又沒看到白奶奶，不禁紛紛關心起來。

高沛嵐抹著眼淚道：“我婆婆的身體自從前陣子病了之后就一直不太好，現在公公走的這么突然，她也是接受不了，現在還在醫院里面住著呢。”

“我和向榮也是心疼娘，擔心她的身體，所以便沒有急著把娘接回來。”

白向榮在一旁附和：“爹就這么走了，我都沒來得好好孝順他，我不能再讓我娘她——”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賓客們也不便說太多了。

雖然老爺子的葬禮老太太不在并不合理，但是人家兒子兒媳說的句句在理，老太太的身體可受不住刺激啊。

張光耀站在靈堂前，看著照片上的老伙計，心中悲痛。

他以為他會走在老伙計的前面，畢竟他的歲數還大一些，可是世事無常，誰又能猜到！

原本張光耀沉浸在悲痛之中，無暇分心到周圍，可是白向榮和高沛嵐拙劣的演技實在是刺眼。

他聽著他們的話，好似句句都是為了白奶好，兩人是一等一的孝子孝婦一樣，可他知道，他所認識的救死扶傷了大半輩子的大妹子絕不會因為這樣的打擊就承受不住，而且她肯定也不會愿意錯過自己老伴的葬禮。

因為不放心白奶奶，想了想，在參加完了葬禮之后，張光耀找到了醫院，去看望了白奶奶。

結果白奶奶的一席話，讓張光耀攥緊了拳頭。

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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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麗麗晚上開始做噩夢。

夢里全是重復的場景來回播放。

她晚上想要吃東西，下樓去廚房翻找，翻出了一袋奶粉，她用泡了一大碗，又找到了一些餅干，抓了一大把，一手牛奶一手餅干上樓去，回屋吃。

因為停電，晚上家里很黑，仗著她現在對家里布局的熟悉，白麗麗也不當回事。

但是上樓的時候，她摔了一下，牛奶一碗撒了半碗，氣的白麗麗想要尖叫。

可是摔倒跌了一跤，腿有點疼，她就想著趕緊去房間看看，是不是破皮了。

拿著剩下的半碗牛奶，白麗麗對樓梯上潑灑的那些根本想都沒想過要處理，就那么走了。

后面白爺爺從樓梯上摔下去的時候，她是隱約聽見了動靜，可是并沒有當做一回事。

等她想起來去看一眼的時候，距離她聽見聲音已經間隔很長時間了。

舉著蠟燭出去，白麗麗聽見了爺爺的呻吟和痛呼。

原來是死老頭子摔了，白麗麗在心里面幸災樂禍的想著。

那就等她什么時候想起來再去叫人幫他攙扶起來吧......

她轉身就回屋了，并且很快就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后，甚至睡著了。

等到她早上起來之后才發現出了大事。

爺爺倒在血泊里，而奶奶則是昏倒在一旁。

“啊——”

她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