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眨眼而過,柿子樹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擠在一起開的熱鬧的白色鈴鐺一樣的小花開始凋零。
池塘邊上那一排槐樹上的槐花也被擼下來吃了好幾頓,現(xiàn)在槐樹和柳樹一樣,已經(jīng)看不見了一串一串胖嘟嘟的花朵,全是一水兒的綠色。
知青們下鄉(xiāng)差不多快三個月的時間,勉強(qiáng)還算一切太平。
祁紅豆對知青點的關(guān)注也不多,只要杜鵑那里沒出什么大事,其他雞毛蒜皮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管的。
家里,小妞妞已經(jīng)一歲半了,學(xué)會了說也學(xué)會了走路。
小妞妞繼承了趙向南和林秋雨的全部優(yōu)良基因,小圓臉,大眼睛,淡淡地小眉毛就算偶爾因為困惑皺在一起,也能看出來小不點的眉型很好看。
“太太。”
小不點還是很粘她,學(xué)會走路之后,更像是小尾巴了。
祁紅豆在哪兒她就跟去哪兒,眨巴著黑葡萄一樣水靈靈的大眼睛沖著她笑,把人心都看軟了。
“哎喲喲,再叫一聲太太。”
祁紅豆輕輕地碰了碰小家伙嫩的跟豆腐一樣的小臉,果然新出廠的人類就是很新,手感不是一般的棒,嘿嘿。
小妞妞歪頭,有求必應(yīng),“太太~”
喊了之后,小家伙還用自己的小臉蹭了蹭祁紅豆的手背。
小貓崽撒嬌既視感拉滿。
可愛死了!
祁紅豆抱起小家伙,用額頭碰了碰小家伙的額頭,快速做了個鬼臉,把小妞妞逗得咯咯笑。
小孩子的笑聲,清澈悅耳。
不過大人的嗓音就不一樣,粗糙的很——
“娘,知青點要辦喜事了欸。”
趙愛民兜里揣著兩個下工路上在樹上摸到的鳥蛋,一進(jìn)門就咋咋呼呼。
這家里有兩個八卦先鋒,女同胞中是蔡雯麗同志,男同胞中就是趙愛民當(dāng)仁不讓了。
祁紅豆聽了,眼皮一跳,誰要辦喜事?
知青點可還有個她家的糟心外孫女呢!
“玉菊,玉菊,晚上燒火的時候,給我把這兩個鳥蛋烤一下。”
趙愛民把鳥蛋掏給負(fù)責(zé)做飯的趙玉菊,然后一臉八卦的湊到了祁紅豆跟前。
“娘,你知道是誰和誰辦喜事嗎?”
祁紅豆抬手敲了趙愛民的狗頭一下,“少賣關(guān)子!”
趙愛民捂著腦袋,“娘,你真是的,給你說事兒呢,你看大哥他們哪個有我這么有孝心,聽到啥都回來告訴你!你怎么還打我呢。”
小心機(jī)滿滿,抬高自己還不忘踩一腳哥哥們。
祁紅豆真想提醒趙愛民一句,說這話的時候,你要不要回頭看看你幾個哥哥們已經(jīng)回來了呢?
算了,懶得提醒。
回頭這貨要是被他幾個哥哥揍了,也不算冤枉。
“......”
“要結(jié)婚的是個女知青——”
祁紅豆笑容頓住,別不真是自家那個糟心外孫女吧?
“叫什么王芳來的,那丫頭個兒不高,娘你有印象沒?”
祁紅豆表情回復(fù),默默地吐出一口氣,然后又敲了趙愛民的狗頭一下,“你話不能一次性說完?”
“我哪記得誰是誰?”
說王芳祁紅豆是沒印象的,但是要是說個兒不高的話,她倒是有點印象。
那女知青身量小,又瘦,遠(yuǎn)遠(yuǎn)看著不像是十七八,倒像是個孩子似的。
至于臉,祁紅豆就記不清了。
不過一個女知青結(jié)婚,趙愛民這么八卦干什么?
祁紅豆瞇了瞇眼,說起來,這小子去年對娶媳婦兒這事兒還挺積極呢。
雖然最近沒聽見他怎么說,但是他畢竟也是成年的男人了,萬一對哪個女知青有了什么想法......
祁紅豆忽然頭疼,當(dāng)娘也是真不容易。
養(yǎng)個兒子這也要操心,那也要操心。
趙愛民此時完全不能和他老娘同頻,他繼續(xù)熱情不減的八卦:“那女知青是和大隊長家的建設(shè)結(jié)婚哦。”
這才是這個突然爆出來的婚事為什么會讓趙愛民這么八卦的原因。
在紅旗大隊,大隊長家的兒子,絕對是金勃勃級別的了。
本來多少大姑娘等著和大隊長家的兒子相看呢,結(jié)果半路來個截胡的,好好地金龜婿,被個城里知青給搶了。
事先還沒一點風(fēng)聲!
這讓不少心儀羅建設(shè)的姑娘手帕都要咬壞了。
祁紅豆:“只要大隊長同意,他兒子跟誰結(jié)婚不是結(jié)婚,你激動個什么勁兒。”
自己還不是光棍一個。
祁紅豆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的便宜小兒子。
趙愛民:“我不激動啊,我就等著大隊長家辦酒席呢。”
到時候大吃一頓,嘿嘿!
大隊長兒子結(jié)婚,酒席肯定不能差了吧!
趙愛民想到這里,就激動地搓手。
祁紅豆:......高看你了,趙愛民!還以為你也打算效仿大隊長兒子找個知青媳婦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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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芳就是那天被鐘愛紅訓(xùn)斥一通,淚流不停的女知青。
她平時不聲不響的,誰也沒有想到她忽然會要結(jié)婚。
這個消息,在知青點簡直就像是平地一聲雷一樣,把知青們都聽傻眼了。
鐘愛紅咬牙切齒,“王芳同志,你好歹也是個高中生,這才下鄉(xiāng)幾個月,你就要嫁人,還是嫁到大隊長家,你是不是為了逃避勞動,所以才這么做的?”
“你難道不為此感到羞愧嗎?你讓我們其他女知青以后出門怎么見人?”
“是不是大隊長家強(qiáng)迫你的,只要你愿意,我們可以去知青辦舉報,放心,我們一定會幫你的?”
短短幾句話,鐘愛紅的表情和語氣來回變了好幾次。
王芳抓著手里收拾好的包袱,她結(jié)婚什么要求都沒有提,也沒想過大操大辦,她只想要有個人帶自己脫離苦海就行。
鐘愛紅說的話,她一句都沒聽進(jìn)去,因為她知道鐘愛紅不是真心要幫自己的。
這個人,嘴巴里永遠(yuǎn)高呼大義,但是身邊的人累到嘔吐她都會視而不見,還能冷冰冰的嘲諷幾句。
她沒有白筠的背景,不像杜鵑一樣在本地有親戚,她家里也不管她,因為身體不好,還要撐著下地掙工分,她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所以,她選擇了嫁人。
“大家到時候要是有空,可以去我那里坐坐。”
王芳這樣和他們告別,她其實也說不出,“要是有空,可以去我家那里坐坐”這樣的話,但是當(dāng)下,她心甘情愿,不后悔。
看著瘦瘦小小的王芳提著一個大包袱慢慢地走出知青點,杜鵑忽然有種背后發(fā)涼的感覺。
白筠的眼神更是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