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令我苦惱。”

雷格舍不得對她一尾漂亮的鱗片下手，但又想讓她吃點苦頭。

把濕透的被子床褥撤走后，雷格重新躺回床上，一夜閉目至天明。

第二天清晨，船外前灘上傳來馬克的聲音。

雷格睜開眼，看見小人魚正一手掛在床柱，一手墊在水缸邊緣靠著睡覺。

睡顏恬靜柔和，誰能看得出來昨晚還想著拿刀殺人。

金色長發遮住了她大半身，雷格瞥了一眼就走出了房間。

“大人！我們找到了湖泊，但是有點距離，需要更多人上岸取水。”

雷格抬了抬下巴，一層甲板的水手們便都劃著小船去島嶼上取水了。

雷格則是返回房間，走到地圖前拿起羽毛筆蘸了蘸墨水，在地圖上畫下了一處標記。

他的身后，莫莉睜開眼，動了動泛酸的手臂，手銬發出了輕微的響動聲。

雷格聽見了，但是沒有回頭。

莫莉活動了一下身體，鐵鏈敲擊的聲音不斷傳來。

雷格放下手中的羽毛筆，轉身看了一眼莫莉。

他拿起桌上的銀壺，往金杯里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喝完后，他又倒了一杯。

“克拉琳，我的航海地圖又點亮了一小處。”

莫莉沒反應過來，還以為他在自言自語。

差點忘了克拉琳這個名字是他給自己取的。

雷格看著地圖，又豪飲了一杯酒。

很快房間內就充斥了一股濃濃的酒香。

不一會，窗外又傳來熟悉的鳥鳴。

雷格飼養的那個名叫奧丁的老鷹又飛來了，停在二樓的圍欄上。

有手銬銬著莫莉，臥室的木門也放心敞開著了。

莫莉和奧丁對視上，奧丁振了振翅膀。

雷格走上前，這時不遠處已經有取水的水手返程了。

船停泊的地方距離沙灘并不遠，所有水手一起出動取水，很快貨艙里儲存淡水的木桶便裝滿了。

在大海中要找到一處有淡水資源的島嶼不是容易的事，在海上經常會有因為缺乏攝入淡水而生病甚至死亡的人。

現在正是夏季，為了讓淡水能夠儲存更長時間，馬克在儲存淡水的水桶中加入了適量的醋和酒。

馬克看著滿滿當當的儲存水和另一旁的酒水，滿意地笑了笑。

前些天因為淡水所剩無幾，伙計們很久都沒有好好喝一次啤酒了。

再加上前兩天截獲的一大批金銀珠寶武器食物，今晚可以好好慶祝了。

于是當晚馬克便讓廚子煮了一鍋豐盛的大餐，甲板上水手們在燭火的照耀下喝酒劃拳跳舞。

雷格沒有加入他們，而是獨自一人在二層甲板上，臂肘撐在欄桿上，吹著海風喝著酒。

水手們的快樂并沒有感染到莫莉，她透過敞開的木門看到了遙遠的星空，繁星鋪滿夜幕，瑩瑩閃爍。

世界很大，可莫莉此時卻被圍困在這個小小的水缸里。

...

有些人在一邊載歌載舞，有些卻圍坐在甲板上講起了故事。

“你們聽說過美人魚的傳說嗎？”

“嘿！伙計，別多嘴，可別讓船長聽到。”

“小家伙，船長不會那么輕易生氣的。”

一個較為年長的老水手拍了拍靴子上的鹽粒和砂礫，壓低聲線說：“傳說美人魚會用歌聲迷惑水手，然后將他們拖入深海。”

“從前我以為美人魚只存在于傳說，可是我們之前，不是捕獲到了一條么？現在還在船長的臥室里呢。”

“她可真美麗啊！我是說真的，我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女人。”

“那美人魚真的會用歌聲迷惑我們嗎？”

老水手瞇著眼，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我說，那天我們打劫英格蘭商船時，是不是都有過一瞬間的眩暈？”

“之后，被船長派去看管美人魚的派克就被船長一槍打爆了腦袋！”

“難道不是因為派克趁船長不在偷藏寶物嗎？”

“菜鳥！這你也相信？”

“嘿！我說實話，那天我也仿佛聽到過一陣十分美妙的歌聲。”

“噢！真是見鬼！老麻雀你可別亂說！”

“上帝啊，我可從不說謊。”

“可你上次還說你曾經見過利維坦呢！”

“小鬼，這你也信，他從前還在酒館吹噓自己見過克拉肯呢！”

“所以，那天派克其實是被美人魚給蠱惑了？”

“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們都被美人魚給蠱惑了。”

“那船長呢？船長好像沒有。”

“那是因為船長是教皇陛下親封的親王！不可能輕易被美人魚蠱惑！”馬克這時突然出現，低聲恐嚇這群糟糕的家伙。

“敢在這里討論親王殿下，你們這是不想活了？”

“小心親王殿下把你們統統丟進烤爐做成蘋果派！”

馬克恐嚇完后，悄悄看向二層甲板，雷格果然站在那里吹風。

眾人一看紛紛四散開來。

載歌載舞一直持續到午夜。

舞也跳完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馬克見狀準備讓大家休息，留下三人守夜巡邏。

此時二層的雷格也走進了房間，站在窗前用那架精美的望遠鏡觀星。

除了大海，星辰是雷格觀察次數第二多的事物。

遙遠無際的黑幕像是一塊天鵝絨，上面撒著無數細碎的鉆石。

彗星拖尾，像是一根銀針，在鉆石珠子之間穿梭。

耳邊海浪拍打船體的聲音源源不斷，波濤翻涌，水缸里的水也濺了些許出來。

莫莉睜開眼，在燭火微光中觀察著雷格。

雷格轉身，看著小人魚正盯著他看，于是勾唇一笑，執杯走到莫莉面前。

“克拉琳，你說在這深海之中，應該不止你這一條美人魚吧？”

莫莉沒有反應，雷格居高臨下伸手托住莫莉的下巴，逼迫她仰頭看向自己。

“真奇怪，除了你，人魚灣竟連一條人魚尸骸都沒有。”

之前他搶奪來的那張人魚地圖上標注的地方正是人魚居住的區域，叫人魚灣。

莫莉就是在那附近被他捕獲上船的。

有一就有二，雷格不信世界上只有一條人魚。

可奧丁帶來的消息，再沒見到過一條人魚的影子，甚至連人魚的尸骨都沒看到過。

捕魚網也都是撈了一些沒有用的小魚。

今夜聽到那些水手們提到美人魚，雷格就想起了這個問題。

難道這個世界上，只有克拉琳這一條人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