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啊，我老了。”

“雖然人人都說我福壽綿長，長命百歲。但我知道，我大概沒有幾天活命了。”

陳先華看著窗外的一棵古榕，它在此已經根種百年了，見證了時代的興衰。

幾十年前女兒在這里出生，現在到他即將成為一片落葉，那棵古榕也只是比從前粗壯了一些。

他轉身，看向已經長成一棵大樹的外孫女，高挑的個子和結實的肩骨已經完全看不出初來時的影子。

陳先華還記得剛見她的時候，瘦的跟個蘆柴棒一樣，臉頰又瘦又尖，只有一雙亮亮的眼睛，像狼崽一樣的眼睛。

現在想來，因為她的長相對她有太多防備和忽視也是一種虧欠。

“從前我把太多精力放在姍姍身上，小花又有你的照看，沒有人問過你是否辛苦。”

“小草，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對你說一聲謝謝，謝謝你把姍姍從那個吃人的地方帶出來。”

“姍姍有你這樣的女兒，比有我這樣的父親要幸運。”

陳先華的聲音低沉蒼老，像一顆即將隕落的流星劃過天邊留下的痕跡一樣。

“這些年，你的優秀我也是看在眼里。”

“等我死后，我的股份原本是該由你母親繼承的，但她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所以，我打算將股份分給你和你妹妹。”

“這個位置我也是準備讓給你的，我相信你的眼光和能力。”

“但是有兩個條件。”

“你大舅舅坐在那個位置已經十多年了，他為集團也付出了許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出發的角度不一樣，難免會起爭執，以后多讓讓他吧。”

“還有一個。”

陳先華轉過頭看向小草，緩緩道：“我希望你能嫁給李硯書。”

前面小草還沒什么波瀾，聽到這話她的眉頭緩緩蹙起。

她不明白，為什么陳先華這么執著于和李家聯姻。

“李硯書這孩子從小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不會害了你的。”

小草說：“您平平淡淡一句話，就斷掉了他自主選擇婚約的權利？”

陳先華輕笑一聲：“你難道看不出來，硯書那孩子喜歡你？”

小草：“？”

還真沒看出來。

李硯書的溫柔是對所有人的，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小草倒是沒看出他對自己有多特殊。

“看樣子，你是同意了？”陳先華問。

——

12月20號。

陳先華的80大壽定在市內一家五星級酒店廣設大宴，因其在S市商界的地位，邀請了無數業內名流。

和英華集團有過合作的商業伙伴全都來了，還有一些政界的大小官員。

現場就連一些媒體工作者都感嘆宴會的龐大和奢華。

陳先華已經許久沒有在公共場合露過面了，眾人看著他穿著紅色的唐裝坐在輪椅上精神矍鑠出現在會場時，歡迎的掌聲也在這個時候響起。

“有段時間沒有和各位見面了，真的很感謝大家百忙之中能抽空給我辦這個生日會。”

底下的人一聽，陳老先生這聲音還是那么洪亮，看來身體最近調理的不錯。

“都說七十不添衣，八十不祝壽，按道理該是去年做壽，不過我不講究這些。”

“沒在大眾面前露面的日子也沒有外界傳的那么玄乎，我只是在陪伴我的家庭而已。”

陳先華拉過小草手，將小草帶到大眾面前：“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大外孫女李由草。”

小草的出現，讓現場多了幾分嘩然。

“陳董就一個女兒對吧？他女兒不是二十幾年前就失蹤了嗎？怎么突然冒出一個外孫女？”

“什么情況？外孫女都這么大了？”

“這個女的不是前段時間很有名的那個誰嗎？開發了一個很厲害的安全系統的一個。”

“大外孫女？難道還有幾個孫女？”

陳柄睿就站在陳先華的斜后方，見陳先華把小草推到大眾前，便開始明白陳先華這是在給小草鋪路了。

就是不知道陳先華會把這條路鋪多寬了。

不遠處，李硯書看著人群中心的小草，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小草這樣的打扮。

她穿了件暗紅色的禮服，是很簡單的抹胸魚尾款式，衣服上沒有什么花紋，身上也沒有佩戴任何珠寶做點綴。

但她個子高挑，手長腳長，肩背線條緊實流暢，體態端正大方。額頭鬢角的碎發噴了發膠，一絲不茍束在腦后，盤了一個低丸子。

她臉上應該化了妝，但是很淡，連口紅也是淡淡的裸色，跟她平時的唇色沒什么區別。

李硯書的身邊站著于夕，她也看著相同的方向。

“小草真是長大了不少。”于夕感慨。

李硯書靜靜地、重重地凝視著小草，像是注意到這道灼熱的視線，小草往這邊看來——

“李硯書！”

有人從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李硯書回頭一看，是陳迦卉。

“你在這啊。”陳迦卉說：“你快幫我弄一下，我的項鏈纏到我頭發了。”

陳迦卉說著，將一邊的頭發輕輕撩起，露出后背的皮膚。

李硯書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看向小草，但對方已經轉過了身。

“你發什么呆呢？”陳迦卉催促他。

李硯書將頭轉過來，輕聲說：“抱歉，我不太會弄這個，稍等我幫你喊人來。”說著，就拉來了于夕。

于夕幫陳迦卉解開后，陳迦卉轉過身問：“李硯書，你有沒有看到伍夢川啊？”

伍夢川？

“沒有。”

陳迦卉撇撇嘴，小聲嘟囔道：“他不是說今天會來么。”

李硯書已經無暇顧及她說什么，只將頭轉向另一個方向。

小草正陪著陳先華和各路人馬打招呼。

小花也來了，不過沒有陪在陳先華的身邊，而是和楚明玉在一塊，陪著五歲的陳迦燁一起吃糕點。

陳迦燁沒有小的時候那么胖嘟嘟了，長得和陳柄驊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很得陳先河的喜歡。

“姐姐，你吃。”陳迦燁拿起一塊桃酥，遞給小花。

“謝謝。”小花接過，咬了一口。

陳迦卉這時走了過來，站在小花邊上：“你在這啊，怎么大爺爺沒把你叫過去和小草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