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文謹聽過別人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文謹,你好幸運啊。”
就連一些媒體寫他的小報標題都是【最幸運的豪門繼承人】。
生母是個高中都沒有讀完的女人,剛出生時先天不足,四五歲時確診兒童孤獨癥。
原本是天崩開局,結(jié)果生父居然是越海集團現(xiàn)任董事長,兒童孤獨癥也在其成長的過程中被治愈好。
雖然因為姓氏一直被人詬病是‘私生子’,但魏家從不缺乏耐心地為他證明繼承者身份的名正言順。
甚至一直到繼承父親的位置,也是一直頂著生母賦予的姓氏,并沒有改成魏姓。
雖然報道寫的有夸張成分在里面,但是基本上說的也沒錯。
文謹確實覺得自己好像過分幸運了。
有時甚至覺得這個世界都是圍著自己轉(zhuǎn)的。
出生先天不足,但長大后居然擁有了一具健康的身體;16歲時跟隨好友去山區(qū)徒步,出來后被當?shù)厝烁嬷街凶罱旧叻簽E,已經(jīng)咬傷了很多居民,但是他們在山中露營了三四天都沒看見過一條;18歲時獨自帶團隊參加海外設(shè)計大賽,去領(lǐng)獎時在會場內(nèi)遭遇有武裝的恐怖分子襲擊,學生們多少都受了點傷,只有他毫發(fā)無傷......
這些都是比較大的事,更不要說一些平時生活的小事:
排的隊伍永遠進度最快、只要抽獎就必定會中獎、抽簽永遠都會抽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總能在不經(jīng)意間規(guī)避掉生活中的原有風險……
雖然他常常聽別人感嘆他的幸運,但文謹覺得自己也有比別人不幸的地方。
那就是他的媽媽在他10歲那年意外逝世了。
據(jù)奶奶說,她死后自己也生了一場大病,所以他失去了10歲之前的所有記憶,關(guān)于媽媽的一切他都不記得了。
可奶奶爺爺還有父親,都對媽媽的印象不深,他們不太記得之前發(fā)生的事,也沒有留下媽媽的近照,只有在袁老爺爺?shù)?0壽宴上,留有幾張遠距離的側(cè)身照,照片還是袁杰叔叔給的。
袁杰叔叔雖然對媽媽的印象也不太清晰,但他記得對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性。
父親也說媽媽是他見過所有女人里最特別的一個:雖然記憶變得模糊,他已經(jīng)不記得太多客觀細節(jié),只記得心中對她的主觀印象,就是特別。
因此文謹對于母親的印象,就是一個溫柔聰明美麗的特別女人。
雖然生母早亡,但文謹?shù)募彝ド钸€算幸福美滿,爺爺奶奶雖然經(jīng)常在家吵吵鬧鬧,但是身體好,經(jīng)常來文謹上學的地方看他。
父親魏宗權(quán)一直都沒有結(jié)婚,雖然工作繁忙,但從不缺席他的成長。每一次的家長會都會來,每一個文謹拿不準主意的時候都會在旁邊提出針對性意見。
更不要說從小帶著他去公司上班,培養(yǎng)他作為繼承人的各項能力。
閑暇之余,父子二人還會一起玩玩模型玩具,或是一起討論集團的項目建設(shè)。
在文謹25歲那年,他獲得了建筑領(lǐng)域的最高獎項——普利茲克獎。
媒體采訪問他的獲獎感言,原本打好的腹稿中他最該感謝的是手把手陪伴的父親,但真正站在鏡頭前他居然下意識說出了母親。
他最感謝的是他的母親。
明明已經(jīng)沒有了記憶,可他卻依然下意識覺得關(guān)于建筑的開蒙,是母親帶他敲響的這座大門。
這種預(yù)感其實不止一次。
從小到大,只要他心中有郁,他必定會回到萬峪鎮(zhèn)的家中休息幾天。
父親說這棟房子是曾經(jīng)他和媽媽兩個人生活過的地方,會定期讓人過來打掃。
屋子里是郁郁蔥蔥的綠植,后院是野蠻生長的藤蔓,水缸、游魚、依舊整潔的書籍、帶著陽光味道的毛毯,已經(jīng)失去了主人的狗窩。
偏偏就是這樣一棟已經(jīng)沒有人居住的房子,對他而言就是安全屋一樣的存在。
而這棟安全屋,就是由這些零零碎碎的細節(jié)構(gòu)筑而成,可看似是普通又日常的存在,卻讓他感覺這才是自己的心歸處。
明明沒有了關(guān)于母親的所有記憶,但是一旦感覺悲傷難過,第一反應(yīng)都是回到這棟房子。
文謹甚至覺得這棟房子不是房子,是他的靈魂棲息地,是他的吾心故鄉(xiāng)。
每當在里入睡時,房子就成了母親的子宮,他就睡在母親的子宮里,和對方密不可分,緊密相連。
不必再思考如何越過生活的高山,因為第二天起來,心中的積郁必定會一掃而空。
這大概是早逝的生母給他留下的最后的禮物。
文謹就靠著這樣的慰藉,度過了他健康順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