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時間分外短暫,讓人覺得一眨眼好似就過去了。
一日時間也分外漫長,漫長到需要一年來等待一日。
當夕陽垂落而下,明月皎皎升起之時,許元已再度重歸天上。
一切都是熟悉的光景,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樣,似乎再過千載、萬載,都不會有分毫的變化。
這里就像是死掉的囚籠,唯有他這一個活人,也不能平添些許生機。
......
許元的離去并未引起多少波瀾,但他一日之間所做的事情,卻足以在青山縣引起軒然大波。
青山縣縣令,王鴻伯遇刺身死!
一地縣令,這個官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此被人光天化日之下闖入縣衙,當面行兇,歷來是不多見的。
無論王鴻伯是好是壞,膽敢如此行事,無異于挑釁朝廷的威嚴!
某種程度上來說,謀害朝廷命官,不管有何緣由,都與造反無異!
必須出重拳!
消息層層上報之下,很快便有朝廷的人馬過來搜尋兇手的蹤跡,務(wù)必要快刀斬亂麻,不能容忍亂臣賊子如此囂張。
然而事與愿違的是,雖說朝廷的人馬多方探查之下找到了賊人刺殺縣令之后的蹤跡——那個家伙竟然拿著王鴻伯的錢袋子跑酒樓里買了好些吃食!
可麻煩也就麻煩在這里,買了那些吃食之后,那個狂徒便背著包裹走出城去。
據(jù)知情者說,的確看到一位格外英俊的白衣男子背著包裹去往了茫茫山林。
茫茫山林啊!
個人進入其中,再想找到無異于大海撈針。
由此可見,犯案人員是何等奸詐狡猾,襲殺縣令之后遠遁山林,事先竟還敢光明正大跑去酒樓買吃的,純純的挑釁,顯然這是一起有預(yù)謀的大案!
可也基本就到此為止了......
在這個時代,犯案之后往山林一逃,再想找到幾乎不可能。
朝廷派來的人員組織了上百個獵戶進山搜查,找了半個月一無所獲后,也不得不發(fā)布通緝。
再找下去動用的人力物力已是得不償失,便是想仔細找尋一個山頭,千人都不一定能夠,更別說進入山林后就失去了行蹤的狂徒究竟跑到了哪里尚且不知。
硬要結(jié)案肯定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發(fā)布通緝。
只要天下還是啟國的天下,犯了此案的狂徒便只能在遠離人煙的地方生活,或者干脆是落草為寇。
否則步入繁華市井之中,一旦被人認出來,官府定不會輕饒!
派來徹查此案的人員在山林中搜索無果之后,還努力的想要在青山縣找到那狂徒的痕跡,遺憾的是,那位狂徒好似連個戶籍都沒有,家底在哪里都不清楚......
綜上種種痕跡表明,那位狂徒極有可能是某位武道高手,甚至可能并非啟國的武道高手。
自天生異象以來,這樣的人不知有多少進入了啟國找尋仙蹤仙跡,如青山縣這般事也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特別是這一次,尤為嚴重。
不同于此前天上有什么東西往下掉,而是真切的在人間顯現(xiàn)出了那不出世的無上天宮!
那些闖入到啟國找尋仙緣的家伙們哪里受得了這般誘惑?
一個個都快瘋了,四處轉(zhuǎn)悠想要找到仙蹤所在,這其間和官府的沖突一點也不少。
畢竟消息再靈通,個人哪里比得上朝廷?
一些膽大包天之輩,仗著自己的身手,很快就將手伸向了朝廷......
于是青山縣發(fā)生的事情沒過多久就算不得什么了,整個啟國因為天生異象出現(xiàn)的變故導致四處起火,一時間所有朝廷官員都是焦頭爛額。
這還不算,同年啟國皇帝祭祀天地,自述功德、申明政績......
總而言之,上天以天象顯照,朕德行于世,此乃上天對朕的鼓勵和認可啊!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啟國皇帝以此為由頭,要求各地進獻祥瑞,到時候論功行賞。
什么?
沒有祥瑞?
天上仙宮都顯化于世了,那是仙人對朕的指引和認可啊,怎么會沒有祥瑞呢?
沒有祥瑞底下那群人跟瘋了似得想在啟國翻個底朝天?
想要仙緣的何止那些武道強人,皇帝也想!
天上仙宮就好似一個引子,勾起了無數(shù)人的貪欲,哪怕是啟國皇帝都照樣不能幸免,或者說更為渴望才對!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行焉。
皇帝都正兒八經(jīng)的頒布旨意要各地進獻祥瑞了,那還能怎么辦?
找吧!
結(jié)果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不找還好,這一找之下,一些原本沒盯上朝廷的人也盯上了。
你在找仙緣啊?
這么巧,我也在找!
你找到了什么?來給我看看!
在各地為了討得皇帝歡心,無論是四處找祥瑞也好,想辦法創(chuàng)造祥瑞想破了頭也好,此舉都無異于在燒滾的油鍋里又加了一瓢水。
這一年,風起云涌。
無數(shù)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奔波、碰撞、交戰(zhàn)......
發(fā)生在小小青山縣的事情,很快就被人所遺忘。
人間又一年。
......
許元睜開眼,眼前是一片繁茂的桃花林,露水瑩瑩掛在枝頭樹梢,嬌嫩的桃花美不勝收。
一眼望去,這片桃花林似是更多、更廣了一些。
沒等許元看個仔細,一聲已經(jīng)頗為熟悉,充滿欣喜的聲音便在桃花林中響了起來。
“許先生,您來啦!”
很快一道矯健的身影便沖了過來,不是季武還能是誰?
“又見面了......”
片刻的愣神之后,許元回過神來,笑著和他打著招呼。
“許先生您什么時候來的?我每天一大早就來這里,都沒看到你。”
季武充滿期待的目光落在許元的身上。
許元不答,目光在季武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忽然說道:“長高了啊。”
季武確實長高了不少,而今個頭已快要到他的脖子處,比初見時拔高了一截,就連臉上的稚嫩之色都褪去了許多,身子骨也一同精壯了起來,肌肉將衣衫撐起,露出古銅色的肌膚。
這一次他看起來終于不再像是一個孩子,而是初具大人模樣的男子漢了。
“許先生好不容易來一趟,我來為您接風洗塵。”
季武果真是成長了不少,并未再像此前那樣,心急火燎的就要拜師,顯然已經(jīng)懂得稍稍迂回。
“我走的這一年,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許元隨口問道。
“有啊!還不少,我說給許先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