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彼得·彼得羅維奇的事情,米哈伊爾并不準備跟這位有點討人厭的先生說太多,只等到時候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來了之后,將這件事解決了就好。
而在稿費到手的第一時間,米哈伊爾姑且是又算了算賬,然后盡量擠出了一點給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寄了過去。
該說不說,米哈伊爾過來了已經有一陣子,但經濟狀況依舊沒有好轉,有點多余的錢基本上全用到別人身上了.........
算了,先這樣吧,還是要盡快促成文集的事,到時候直接來一波大的。
而在此之前,除卻《渴睡》這一篇外,米哈伊爾也準備再放一篇小說上去,算是與《渴睡》這一篇簡單形成一個對照,從而讓兩篇小說某種程度上都能有一個更好的效果。
至于這篇小說是什么,暫且先放到后面再談。
大致上來說,就是是時候抄抄老拖托爾斯泰了,光逮住契訶夫這一只羊來薅暫時也有點不好意思。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老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話,他的文學成就更多的還是體現在長篇小說上面,而在短中篇小說這個領域,老陀大概還是要比老托稍稍遜色一些。
而在應下了這件事后,米哈伊爾也是當即就窩在自己的小房間里繼續工作,除非是又有什么沙龍聚會,否則他是不可能踏出自己的房間一步的,畢竟只要出去,一個不小心兜里的三瓜兩棗就會再少上一些..........
當然,各種哲學思想、藝術思想什么的也都要補起來了,回頭再去問德米和別林斯基他們借借書吧。
當米哈伊爾這邊開始忙碌起來的時候,別林斯基那邊,此時此刻也是做好了跟審查官拉扯一番的準備。
在如今這個時期,審查官這種東西往往都是壓在作者和各家雜志頭上的一座大山,他們當中有的還像個人,有的完全就是擬人,就像是這一時期的一位審查官克拉索夫斯基,文章到了他手里,被刪改的支離破碎的同時,他還要再寫上一番批語。
而除了沒有文化修養以外,這位審查官還把每個作者都看作無神論者和淫棍。
無神論者米哈伊爾就認了,淫棍是想認也沒法認.........
至于說他的批語是什么樣子,基本上就是下面這些狀況。
當時一位詩人這樣寫道:
“啊,我敢起誓,我和你過得十分美好,
我看到你的嘴角露出天仙似的微笑.........”
克拉索夫斯基批語為:“言之過甚!女人的微笑不配稱為天仙似的!”
接著這一句:“我默默地把目光停留在你的身上。”
批語為:“此句含有輕薄意味。”
他寫批語歸寫批語,但米哈伊爾敢打賭這老頭的眼睛絕對不像他寫的那么老實。
然后還是詩人寫道:
“別人的意見對我算不了什么。你的溫柔的一瞥,
比全世界的關注更加珍貴。”
批語為:“言過其實!況且世上還有沙皇與合法政府,對他們的關注應予珍重。”
人家寫個情詩還要整上一句沙皇與合法政府,這跟人家買個手機看個電影非得扯什么愛國有什么區別..........
當然,愛國是好的。
接著詩人又寫道:
“啊!我多么向往那偏僻幽靜的勝地,
隱姓埋名,在你身邊享受最高的樂趣..........”
批語為:
“這種思想千萬不宜散布,這幾句話的意思是說:作者為了要永遠和他的情人廝守在一起,就不愿再給皇上效力了。此外,只有從《福音書》中才能享受到最高的樂趣,從女人身上是享受不到的。”
詩人再來一句:“啊!我但愿把整個的生命獻給你!”
批語為:“還有什么可以留給上帝呢?”
詩人還是沒完,繼續說道:
“有時我在你腳下調好琴弦,為你歌唱..........”
批語為:“一個基督徒居然蹲在女人腳下,真是豈有此理!太不顧尊嚴!”
盡管樂子還有很多,但為了避免說太多挨罵,還是就再來一個作為最后的收尾吧。
詩人深情的寫道:
“我預先知道你一切隱秘的心愿,我把你的頭緊貼在我的胸前。”
這位審查官克拉索夫斯基大筆一揮,干脆利落地批注為:“色情詩!”
老實說,俄國當下的審查制度和審查官只能說是非常難繃。
若非有些審查官的文學素養確實很不錯,再加上像俄國這種**國家,各級官員和貴族們都有著錯綜復雜的關系,而他們當中有些人的權力當然要更大,也就是說,只要走人情和懂得人情世故,完全可以走后門讓自己的文章通過審查。
不然鬼知道這年頭的文章能垃圾成什么樣子..........
當然,有的雜志的手段就更為直接,他們直接就在自己的雜志里安排了一個職位給某位審查官,工作是沒有的,錢倒是大大滴有,像這樣的雜志,他們所刊登的文章,常常都是一路綠燈。
只能說,太陽底下無新事,有的法子,再過一兩個世紀都毫不過時。
而就是這樣令人難繃的審查制度和審查官,等到了1848年的時候還會迎來一波大加強,當下的還真能算得上好日子,至少走關系什么的能走通..........
另外就是,從上面那位審查官的批語也大致能夠看出來當下俄國的有些官員和貴族到底是什么腦子,只能說,腐朽的味實在是太大了
至于別林斯基應對審查的方式,一般是先走基本的流程,實在不行了再拿過來,原封不動地放上兩天后,再拿去給審查官看,而這個時候,有的審查官直接就會微微點頭道:“嗯!改的還不錯!”
像這種的,大致上就是喜歡用手上的權力耍點威風,為自己謀得一點好處,這倒還算是好對付的。
真碰上那種腦袋實在僵硬的像塊石頭亦或者是胃口太大的人,別林斯基也只能試著去找他在文學界認識的那些貴族朋友了。
順帶一提,上次那兩篇小說《萬卡》和《苦惱》在審核的時候,審查官如此說道:
“雖不明白為什么要寫卑賤的農奴外孫和馬車夫,但既然你們愿意刊登這種枯燥的文字,那你們就刊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