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紙筆來了。”

太監總管在前面捧著紙筆，后面是兩個太監抬著桌子回來了。

柳琴還在地上哭訴，“皇上……”

001才不管她怎么樣，見紙筆來了，她便走了過去。

太監總管為她鋪好紙，又親自研墨，“娘娘請。”

001拿起筆，行云流水地重現了原本的禮單。

“上品豬牛羊等肉品百余斤，米面糖共五十斤，茶葉……”

“鹿筋二十，蜂蜜二十，豌豆二十……”

“酒水……”

她寫的極快，仿佛都沒有思考，憑借手感隨筆寫下一般。

周崇西心頭一跳。

他走過去，心頭越發多加了許多懷疑。

字體一樣。

池輕輕的字很好辨認，她握筆的方式與常人不同，更像是攥著筆寫字，所以字體東倒西歪，像是狗爬。

他與池輕輕剛成婚時候，他還是不受寵的九皇子，先皇沒有委以重任，他便與池輕輕過著愜意的日子，池輕輕寫字難看，他便耐下心教她一遍又一遍，但最后她的字體還是沒有變。

如今，池輕輕的字依舊沒有變化。

可周崇西還是起了疑心。

從前，她寫字的速度很慢，據池輕輕當時所說，是“慢工出細活”。

但現在，池輕輕寫字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周崇西瞇了瞇眼，突然產生了些不知名的怯意。

001落筆的瞬間，三大張紙全部寫滿，分毫不差。

等到墨干了，她拿起來遞給周崇西，“請皇上過目。”

周崇西心不在焉地接過，眼神卻沒從她身上移開。

“賬本何在？”001開口，太監立刻將賬本遞過來。

她翻開，一條條數據飛快劃過，最終定格在最后一頁。

“皇上請看，”001將賬本遞過去，“臣妾派人領采買銀子的這頁，三千兩的字跡被人有意涂抹，取而代之的是八千兩。”

“臣妾宮中采買的物品全數放在設宴當場，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核對是否與禮單一致，”001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平淡的神情，她補充一句，“自然，皇上也可以派人搜臣妾的儲秀宮。”

她往那兒一站，后面那句話的可信度就高達100%。

無論是鳳儀宮，亦或者是內務府除了總管的其他人，幾乎看一眼001就信了九分。

誰都知道，皇后宮里奢華無比，什么好東西都送到了鳳儀宮，一切吃穿用度更是完全拋開了節儉一說。

而池輕輕住的是儲秀宮，從她進宮開始穿戴便無比素凈，甚至在失蹤一夜之后，身上更是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了。

兩相對比，太監宮女們雖然嘴上說不了，但眾人心中都有了看法。

周崇西一手拿著池輕輕剛寫的禮單，另一只手拿著柳琴重寫的禮單，他沉吟許久。

柳琴臉色微白，此時已經搖搖欲墜，她急切地想解釋什么，“皇上，當日禮單最終收在臣妾這邊，貴妃妹妹……”

周崇西只掃了一眼，就發現兩份禮單所采買的內容完全不同。

池輕輕那一份每一項都是設宴需要考慮到的，既不會太過奢華，也不會簡陋，但柳琴那份多了許多名貴的物件，甚至歌舞的衣服都要重制。

“事已至此，請皇上明察。”001站的端正，她眼神落在周崇西臉上，平靜無波，仿佛他只是一個陌生判官。

周崇西心中突然有些不爽。

柳琴梨花帶雨地跪在地上求他，做足了女兒家姿態，可池輕輕看他如同看一塊石頭。

恍然間，周崇西突然想起，池輕輕許久沒有與他溫柔小意了。

即便近來他大多都找池輕輕侍寢，可她就像是完成任務一般，不似夫妻，更像君臣。

“表妹先起來。”周崇西故意晾著001，轉而把柳琴扶起來，“朕并未懷疑你。”

“皇上~”柳琴又驚又喜，似是沒想到周崇西對她竟是如此情深。

001視若無睹，她又補充了一句，“皇上，據臣妾所知，皇后娘娘與內務府總管聯系甚密，內務府用了娘娘的八千兩禮單，卻只給臣妾宮中三千兩，就是不知中間的五千兩究竟去了何處。”

她話音剛落，內務府總管頓時跪倒在地上。

“皇上、皇后娘娘——此事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出了紕漏，當日喝了些酒有些神志不清，不小心記錯了賬本。”

001根據系統的人物關系圖解，知道內務府總管就是柳琴娘家那邊的遠親，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柳琴和內務府總管就必須出一個。

若是繼續追查下去，柳琴堅持是她拿了五千兩，那001自有更多的方法讓她承認是她貪污銀子，還栽贓陷害，到時候柳琴的皇后身份名聲都沒了。

若是她認罪，那就是辦事不力，沒有協理六宮的能力，周崇西剛登基的第一件事都做不好，恐怕難以服眾。

手心手背都是屎，001給她擺在了明面。

內務府總管認罪，一切都迎刃而解。

周崇西冷聲，“辦事不力就栽贓主子，留在宮中也是禍害他人，來人——拖下去杖斃。”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侍衛立刻堵住他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直到現在，柳琴總算是松了口氣，她憤恨地看著001，眼中的怨毒幾乎溢出來。

“皇上，此事也是臣妾辦事不力，”柳琴紅了眼眶，擠出幾滴眼淚，“臣妾一心想著為皇上辦事，廢寢忘食，只想著為皇上分憂解難，所以才找來貴妃妹妹。”

周崇西眼神不經意地落在了001身上，卻見她根本沒有自己預料中的醋意，而是定定地看著一個地方，竟是在走神，他深吸一口氣，對柳琴換上一副溫柔神情，“協理六宮之事的權力在你手上，是朕信得過你，朕沒有怪你。”

柳琴見他強顏歡笑，心中對池輕輕的恨意更上一層樓，她怎能不知，周崇西這副樣子，只是為了氣池輕輕，可池輕輕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表妹就是性子太軟，”周崇西一邊撫摸著柳琴的頭發，一邊觀察池輕輕，他又繼續道，“權力在你手上，若是再與旁人發生爭執，大可不必聽，你自己看著來就好。”

“多謝皇上。”柳琴得意起來，她行了個禮，和周崇西站在一起繼續膩歪。

001打了個哈欠。

她大腦是人工智能的復制體，但身體是人類的肉身，一大清早叫她過來，也沒睡好，如今便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