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獄玄鐵鍛鑄的筋骨碾過積雪,沐云澈望著沐府門前斑駁的"劍心通明"匾額。
二十年前被三房篡改的護院大陣仍在運轉,卻在觸及他周身劍意時發(fā)出哀鳴。
"咣當!"
玄鐵門環(huán)在掌心化為齏粉,府門洞開的剎那,積雪從門楣轟然砸落。
那團混著濃痰的雪塊尚未落地,便被無形劍氣托住,凝成一柄冰刃懸在青衫雜役喉間。
"二十年過去,"沐云澈玄氅上的霜紋無風自動,"沐家的狗還是學不會看門。"
王二手中的酒壺摔在青磚上,琥珀色的液體還未漫開就凍成冰晶。
他捂著喉嚨倒退三步,指縫間滲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冰刺。
"云澈少爺!"
斷臂老人從角門跌撞而出,空蕩蕩的袖管掃落檐角冰凌。
"老奴等了七千三百個日夜..."
沐云澈扶住險些跪倒的老周,劍氣掃過老人斷臂處時驟然暴烈。
那里殘留著碎星指的焦痕。
"三房說藏書閣走水..."老周慌忙扯下袖口遮掩,"不礙事的,少爺回來就好..."
話音未落,十二道銀甲身影自回廊列陣而出。
北斗劍陣掀起的罡風刮飛了老周破舊的棉帽,露出頭頂被火燎過的疤痕。
"罪人沐云澈!"侍衛(wèi)長沐鐵劍指囚衣,"私逃劍獄該當..."
錚!
玄鐵劍突然炸成七段,飛濺的碎片精準釘入布陣者曲池穴。
沐云澈踏著滿地哀嚎走過,天劍骨泛起微光。
"用結丹初期的劍修壓陣眼,三房這些年倒是會持家。"
"見到本少主還不..."
沐青云的呵斥卡在喉間,佩劍突然倒轉劍柄,將他滿口白牙砸進喉管。
青石板上綻開血梅,沐云澈踩著沐青云后背跨過門檻。
沐云澈囚衣裂口處,一道橫貫胸腹的劍疤泛著青光。
那是劍魔獠牙留下的印記。
"放肆!"
虬龍杖裹挾風雷之勢破空而來,卻在觸及沐云澈三寸之地凝滯。
沐鴻看著二十年未見的侄兒單手擒住杖頭,窺天鏡在掌心劍氣下寸寸龜裂。
"三叔的碎星指生疏了。"
沐云澈指尖輕彈杖身,紫檀木裂痕中滲出黑血。
"當年您用這招碎我丹田時,可比現在快上三倍有余。"
七枚喪門釘從沐鴻袖中激射而出,卻在空中詭異地劃出弧線。老周突然撲向沐云澈:"少爺當心釘上有..."
話音戛然而止。
毒釘盡數沒入沐鴻膝骨,老者栽進雪堆時濺起的冰碴染著血沫。
沐云澈并指在虛空劃出血符,祠堂方向傳來九道鐘鳴。
"鎮(zhèn)族劍碑蘇醒了!"癱軟在地的沐青云突然嘶吼,"你這叛徒等著被..."
七道劍光懸停在沐云澈頭頂,劍鳴聲卻化作臣服的顫音。
當斬妄古劍破開祠堂穹頂飛來時,三房圈養(yǎng)的三眼靈犬突然夾著尾巴哀鳴逃竄。
"這不可能!"沐鴻掙扎著捏碎傳訊玉符,"你丹田已毀,怎能..."
劍鋒擦著老者耳畔釘入影壁,沐云澈撫過心口劍疤:"誰說修仙只能靠丹田?"
天劍骨青光暴漲,方圓百丈內的鐵器盡數化為鐵砂。
地面突然塌陷,三具掛著長老玉牌的尸傀破土而出。
腐臭彌漫間,沐云澈瞳孔收縮。
居中那具女性尸傀額間的蓮花金鈿,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妝飾。
"三房好手段。"斬妄劍發(fā)出龍吟,"連大房主母都煉成尸傀。"
沐鴻趁機暴退十丈,控尸符血光映著扭曲老臉:"你以為當年蟲窟之變真是意外?若非忌憚你兄妹天賦..."
劍光如銀河倒卷。
第一具尸傀化作血霧,沐云澈的聲音比劍鋒更冷。
"這劍為父親。"
第二具尸傀頭顱飛起,魂火在劍氣中嘶鳴。
"這劍為小妹。"
斬妄劍穿透第三具尸傀心口時,劍氣卻溫柔如春風化雨。
"娘親,孩兒來遲了。"
冰晶包裹的尸身化作流光沒入劍柄,沐云澈轉身時,七道劍光自云端墜落。
族老會眾人踏劍而立,為首的沐玄罡須發(fā)皆張:"當年留你性命..."
"唰!"
染血襁褓破空而來,沐云澈接住的剎那血脈翻涌。
二長老的獰笑凝固在臉上,他的右手連同本命劍正被混沌劍氣吞噬。
"我妹妹在哪?"
"在劍冢..."五長老沐青陽癱軟在地,"用嫡系血脈溫養(yǎng)祖劍..."
整座沐府突然震動,后山爆發(fā)的純陽劍氣沖散陰云。
沐云澈化作劍光掠向劍冢,沿途樓閣在劍氣余波中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