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不合時宜的語音通話打了過來。

林松雨嚇得發(fā)軟的手點開接通。

“你和俞安和領(lǐng)完證了嗎？怎么那么久啊？”

“媽，我都說了！我不和他領(lǐng)證！”

聽著親媽的催促，林松雨快步跑出餐館。

說著說著，幾乎哭出來。

“怎么不結(jié)婚呢，都說好了啊。小俞把昨天的事情都說了，都是誤會，他說會去找你解釋清楚的呢。”

“媽，不是誤會，是我……”

“那你親眼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嗎？”

林松雨一時語塞。

“沒有親眼見到就說明不是真的啊，乖，今天領(lǐng)完證，后面的再說。”

“媽！你真的要我領(lǐng)證嗎！”

“是啊，不領(lǐng)證怎么拿回你外公的遺產(chǎn)！？”

“行行行，就是要領(lǐng)證對吧！”

不知不覺，林松雨已經(jīng)走到旁邊民政局的門口。

身份證，她拿了。

戶口本，也早被她媽塞過來了。

她的余光不停地往民政局里瞧。

可能地點太偏，還是今天不是個什么好日子，又或者是剛上班。

窗口沒有什么人，只有行政人員在電腦前處理什么。

林松雨把心一橫，往回走。

裴奕川手里拎著打包袋，剛好走出餐廳門口。

烏黑的頭發(fā)在陽光底下似是鍍上了一層金光，顯得他整個人更為柔和。

林松雨目光堅定地走向他。

既然他是個金牌銷售，賺得應(yīng)該不少，然而還要來當(dāng)?shù)蔚嗡緳C，說明他要錢。

要錢就好辦了。

她昂起頭，親口地，再一次邀請道：

“裴先生，你愿意跟我領(lǐng)證嗎？”

不等他開口，林松雨張開手掌比了個“五”，學(xué)著電視劇里拿錢買命的大老板的氣勢，繼續(xù)道：

“五十萬，就現(xiàn)在。”

俞安和不斷踩油門，打轉(zhuǎn)方向盤變換車道。

坐在身旁是他媽媽，手緊緊抓著頭上的扶手，另一只手一直攢緊安全帶。

臉上是“開那么快不要命了吧”的驚恐，

嘴上依舊在催促著：

“快點，今天你們領(lǐng)完證，給他們律師行登記好了，那一筆遺產(chǎn)可以分百分之二十給我們！”

“媽！再快就要超速挨罰款了！”

“罰！罰！罰！那么點罰款都不及那筆錢的小數(shù)點！還不是怪你！你就不能管管你的下半身嗎？非要在領(lǐng)證之前搞出這些事情！”

為了躲避他媽的一陽指，俞安和幾乎要懟在左側(cè)的車窗玻璃上。

他嘟嘟喃喃道：

“就是要在領(lǐng)證之前才搞這些事啊，不然領(lǐng)證之后還哪里能搞?”

“你和你爸一樣的，凈是下半身惹出禍來!”

田蕊嘆了口氣，看著窗外不斷往后退的灌木叢，說道：

“總之待會見到林松雨，你怎么都給我哄好！證今天給我領(lǐng)了!”

“放心吧，林松雨平時軟軟弱弱，沒什么主見，在這種事情上很容易就松口了。”

俞安和想起她臉上的傷疤，眉頭皺成一團，嫌棄道：

“再說，沒有我誰還愿意要她？就算她隨便在路邊找個路人塞點錢，也不會有男人接受她這個鬼樣子的，那不是犯賤嗎！”

“你這個臭小子！我們現(xiàn)在不就是為了錢所以要跟她領(lǐng)證嗎！就本來就是為了金錢能做出任何事情的世界啊！”

唰——尾氣飛揚，俞安和的車揚塵前去。

“你真的那么缺錢？”

林松雨看著比她還更快邁進(jìn)民政局的裴奕川，有些猶豫。

“這可是結(jié)婚大事！你真的不需要簽協(xié)議嗎？”

林松雨加快步伐，跟上他，拉起他的手臂，終于制止他的前進(jìn)。

可是裴奕川已經(jīng)來到桌子前，頗為禮貌地掏出了戶口本和身份證，輕輕地放在桌上。

工作人員站起來，微笑著迎接他們的到來。

裴奕川向林松雨微微一笑：

“結(jié)婚證不就是協(xié)議了？”

“我的意思是，這筆錢不是全款立即付給你的哦。”

“我知道，你是說會分期幾年還給我嘛。”

林松雨感覺自己玩似地拿到了結(jié)婚證，對工作人員的祝福無比尷尬地點點頭。

離開民政局時，她站在臺階上，看著裴奕川往下走的背影，默默說道：

“可是我今天真的不能把首付給你，我還沒有首付的資金。”

“沒關(guān)系。”

“等我媽那邊的事情辦妥了，我們馬上注銷結(jié)婚證，馬上去辦離婚！”

“從領(lǐng)證一小時不到，你那么想跟我離婚啊。”

裴奕川笑得溫柔，兩個路人一看向他。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外表，還是因為他這句話。

“我很樂意幫你的忙。”

裴奕川站在地面，與她的目光恰好相對。

他挑起一邊眉毛，眼里的笑意有些曖昧：

“還是說，你更愿意跟你的男朋友領(lǐng)證？”

“林松雨，你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

“小雨啊，我是你田阿姨，你現(xiàn)在在哪里啊？安和說昨天有些誤會了，我們專程過來跟你說清楚。”

“我們先去領(lǐng)證好不好，不要耽誤了吉時了。”

坐在裴奕川的副駕駛座上，林松雨點開俞安和兩母子發(fā)來的語音。

黑色面罩下的臉在發(fā)燙，但是她不好意思摘下口罩。

身旁的人與自己多了一層被紅本證明的親密關(guān)系，與他的相處更為拘謹(jǐn)。

連放在耳邊的手機都控制不好距離。

為聽筒播放的語音突然變成了外放。

全然入耳。

“怎么，需要過去找他們嗎？”

裴奕川的臉依然是金牌銷售標(biāo)配的微笑，小社恐林松雨根本讀不透他內(nèi)心的想法。

裴奕川的嘴上是這么問，倒已經(jīng)在車機屏幕上選擇了酒店咖啡廳的地址。

林松雨看著他手指的舉動，不知為何，竟自然而然地向微信的置頂頭像發(fā)去了酒店咖啡廳的地址。

手指上滑，與俞安過去的聊天記錄一條條呈現(xiàn)。

大部分都是林松雨在自言自語。

俞安和回應(yīng)得最多的，基本都是“我很忙”。

林松雨真的生怕打擾了他，每次他回復(fù)“很忙”，都會聽話地退出聊天。

可他除了工作之外，到底還會忙什么，林松雨不懂。

想起昨晚的遭遇，她滑出與他的聊天界面，手機啪地扔到腿上，頭深深地埋下，手緊緊拽起衣服一角，告訴自己不要哭。

車內(nèi)的音樂自動續(xù)到了下一首。

是Lenka的舊歌《show》。

林松雨的思緒隨著歌詞，回到了一周前的畢業(yè)典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