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識秾瞪了她們倆一眼,略帶歉意地說:“賢侄啊,你別介意,這兩個就是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女兒。”
程牧昀站在原地,目光從許灼華身上移開,“怪不得我母親要給我定下親事,原來是許家是人杰地靈,許家小姐長得真是漂亮。”
要是擱在其他民國的女子身上,未婚丈夫拜訪的時候偷聽,還被發現了,肯定羞得要上吊自殺。
但許灼華來自二十一世紀,許明華是堅信男女平等的留洋小姐,所以兩人的臉一點都不紅,站在一旁,都是一臉我沒錯的樣子。
這可把大夫人氣得夠嗆,許明華被程牧昀看到了,恐怕會出現變故。
“你們倆過來,什么樣子,站到我身后來。”
兩人小步挪了過去,許灼華的身子被許明華的裙擺擋住,低著頭,堅決不看程牧昀一眼。
看一眼,就要少活一年。
馬上,程牧昀就問出那個許灼華期待已久的問題。
“伯父,請問,您家中不是只有一位小姐嗎?何來兩個女兒?”
聞言,許識秾臉色一變,大夫人更是握緊了手絹。
許灼華站在大夫人身后,悄悄勾起嘴角,等著許識秾和大夫人來回答。
如果這個時候承認許灼華是大小姐,程牧昀又不傻,誰家大小姐會送去尼姑庵?
但若是承認許明華是大小姐,就沒有替嫁了。
這可是她想了一晚上才想到的辦法。
自我感覺精妙極了。
許識秾卻笑了笑,看了看程牧昀,然后撩起大褂,轉身坐在主位上。
他笑得讓許灼華感覺陰森。
“賢侄,既然是你的婚約,我先問問,你喜歡哪一個?”
許灼華緊握拳頭,失算了!千算萬算,沒想到許識秾是個油頭。
既然說不清楚,那就不說,兩個都是他的女兒,程牧昀喜歡哪個,就讓他選哪個,能攀上程家這門親,怎么樣他都不虧。
大夫人咽了咽喉嚨,許識秾對自己的女兒沒有感情,她對許明華可是愛惜得很,絕對不想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到程家。
許明華被胡娘不動聲色地拉到后面。
許灼華暗暗皺眉,她現在只能賭。
賭程牧昀能看得出來她這個尼姑庵里出來的是假的,能看出來被人護在身后穿著洋裝的是真的。
既然是娃娃親,那程家必然不能送一個假的到程家,否則就是打程家的臉。
程牧昀雙手插兜,悠閑地走向兩人,然后在一米多的地方停下腳步,半調侃地說:“伯父,我看不清兩位小姐的臉,這可怎么選?”
許識秾大手一揮,“抬起頭來,這么扭捏,平時我是怎么教你們的?”
沒辦法了,許灼華皺著眉,抬起了頭,正對上程牧昀的眼睛。
跟前天在禪房里一模一樣,閃著勢在必得的精光。
許灼華的心口一顫,完蛋了,他看上的……好像是自己。
程牧昀的嘴角揚起一絲弧度,許灼華并不覺得這笑意有多溫暖,反而覺得程牧昀像是索命的無常。
程牧昀又將視線移向許明華,這傻姑娘已經沉浸在程牧昀的美色中無法自拔了。
胡娘看見了,立刻揪了一下她的衣服,許明華慌忙低頭。
然后,程牧昀看向許識秾,“伯父,我喜歡這個。”
他的手指根處帶著持槍留下的繭子,指向了穿著海藍褂袍的許灼華。
大夫人松了一口氣,許識秾高興地拍手,“賢侄真是好眼光啊,這就是我許家的大小姐許恕華,跟你定親的就是她。”
程牧昀卻笑得冷人膽寒,“是嗎?”
眾人聽到,呼吸一滯,許識秾咽了咽口水,“賢侄這話是什么意思?”
程牧昀走到許明華身邊,在她周圍踱步打量,“我怎么看著這位小姐長得更像許夫人呢?”
聞言,許灼華猛地睜大眼睛,原來程牧昀能看得出來,那自己就不用嫁了。
大夫人和許識秾愣住,如果換了其他人敢這么問,許識秾一定會搪塞過去,但是程牧昀這么問,他不敢。
程家,手握十幾萬精兵,還有兩個兵工廠,這年頭,有兵有槍,就是皇帝。
程家的發家史更是瘋狂,殺了原本的司令從東州一路到新海城,把持住商會,還傍上了租界的洋人。
背信棄義和手段殘忍就是程家的代名詞。
“嗯…………”許識秾攥著袖口擦掉頭頂的汗,“這個是二姑娘。”
程牧昀瞇了瞇眼睛,嘴角勾起一絲略帶嘲諷的笑意,“哦,我還沒聽說過您家里還有二小姐呢?”
許識秾硬著頭皮,“小妾生的,沒對外公開,夫人養大的,所以行為舉止很像。”
許明華渾身一震,她想開口反駁,卻被大夫人喝住:“還不快給我滾回去,少帥有沒有選你,還在這里丟人現眼!”
這是許明華第一次被罵,淚水含在眼眶里,委屈至極,猛地轉身跑進了偏廳。
許灼華此刻不覺得痛快,只覺得羨慕,羨慕許家兩口子無條件站在許明華身后,明目張膽的偏愛。
程牧昀看著大夫人,眼神凜冽,冷笑道:“許家真是家教嚴格,我看二小姐的穿著,該是剛剛留洋回來吧?”
大夫人想說什么,程牧昀卻猛地轉身,他一步步走到許灼華的面前,然后拉住她粗糙的手,端詳著。
“庶出二小姐送去留洋,嫡親大小姐卻養得這般不仔細,您家真是奇怪啊。”
大夫人緊皺眉頭,看著程牧昀這出格的行為,卻不敢阻止。
許識秾咽了咽口水,說道:“恕華喜歡侍弄花草,不喜歡那些外來的東西,所以……所以才……”
“所以你是真的大小姐嗎?”
程牧昀看著許灼華的眼睛,他笑著,眼神卻冷如寒冰。
許灼華去看許識秾和大夫人的臉色,他們緊張得冒汗,大夫人的眼神帶著威脅的意味。
比起程牧昀,還是大夫人的威脅更有成效,許灼華萬般不愿地說:“我是。”
程牧昀微挑眉毛,“哦,那我就放心了,許家都送庶出的小姐去留洋,對嫡親的大小姐肯定更好,嫁妝自然也少不了。”
三人的頭皮猛地浮起一層寒毛。
程牧昀什么都知道!
許灼華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