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爺子是絲毫不給村長面子,既然已經(jīng)撕破了臉,誰還管那么多?
村長被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時不時還偷瞄顧遠之幾眼,生怕惹怒后者,自己這個村長就真的做到頭了。
顧遠之聽了何老爺子一番話,饒有興趣的詢問:“何家爺爺和村長有過節(jié)?”
村長見縣令大人詢問他們兩家的過節(jié),生怕何老爺子將賠償何秀秀一百兩銀子的前因后果說出,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
何老爺子是個言而有信之人,雖然他家已經(jīng)和村長鬧到這個份兒上,但畢竟拿了人家的賠償,并且答應(yīng)后者,不會將此事告知縣令大人,他就不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大人,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早已經(jīng)過去了。”
顧遠之一眼就看出,何老爺子沒有講實話,但人家不愿意說,他也不好追問。
村長已經(jīng)做好了馬上跪下磕頭求饒的準備,誰知,何老爺子根本就沒提那件事。
這……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村長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何老爺子,一抹愧疚席卷心頭。
想想過往,人家養(yǎng)那么好的閨女,被自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差點害得失去清白,討要點補償也不算過分。
若換了是他,自家閨女被人拐走賣掉,他殺了那人的心思都有。
而且從縣令大人目前對自己的態(tài)度來看,何家人并沒有私底下說過他什么壞話,否則,現(xiàn)在縣令大人就不會心平氣和在這里和他講話,首先要做的就是將他這個村長擼了。
其實,他不知道,何老爺子之所以沒有借著孫子和縣令的關(guān)系對他落井下石,也是有原因的。
張富貴做了這么多年麥禾村的村長,在大事上并沒有什么錯處。
雖然他愛貪點小便宜,但也都是在一些無關(guān)大雅的事情上面,總體來說,他帶領(lǐng)的麥禾村還是很安穩(wěn)的。
若是村長換成別人,不一定能做到張富貴這樣。
張富貴愧疚的看著何老爺子,這一次,他是真心道歉。
“何三叔,今日之事,錯全在我,是我心胸狹隘小肚雞腸了。”
何老爺子擺擺手:“算了,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都是一個村住著,哪有舌頭不碰牙的。”
顧遠之聽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心中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見何家人都沒有和張富貴計較,他索性也沒有多事。
張富貴狀告何老爺子的事情,也算是到此結(jié)束。
顧遠之又想到了何老爺子擔(dān)心的事情,這也是他作為一方父母官,最怕發(fā)生的事情。
他起身:“張富貴,帶著本官到村子里去看看。”
張富貴不知道縣令大人要看什么,但作為村長的他,很愿意帶路。
顧遠之是想看看村民家里的房子,是否有抵御大雪的能力。
一些太過于老舊的房屋,別說遇到罕見雪災(zāi)了,就是雪下得大一些,不及時清理房頂積雪,都可能會將房子壓垮。
看了一圈兒,情況并不樂觀。
麥禾村除了何項北家與村長家是青磚大瓦房,還有老宅正在建的磚瓦房,其余村民家中大部分都是土坯房,甚至還有人家是茅草屋。
一些年久失修的土坯房,因為年久的關(guān)系,外觀上看著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傾斜的現(xiàn)象。
茅草屋就更不用說,夸張點的話,來一陣大風(fēng)都能將房子刮跑了。
萬幸的是,麥禾村內(nèi)這種不結(jié)實的茅草屋只有兩家。
顧遠之背著手走在最前面,他問村長:“那兩處茅草屋里住的都是什么人?”
村長對麥禾村的情況非常了解:“大人,其中一個茅草屋里面住著小兄弟倆,他們家的父母前些年都去了。
另外一處茅草屋,原本住著一個孤寡老漢,去年已經(jīng)死了,那房子就一直空置著。”
空置的倒還好,沒有人居住,就不存在危險。
“那兄弟倆多大年齡?”顧遠之比較關(guān)心這個。
村長嘆了口氣:“哎……這兄弟倆年齡都不小了,一個十八一個十六。”
顧遠之有些不解,他們這個年齡,只要不懶,去城里找份工去做容易得很。
賺來的錢,即便不建什么青磚瓦房,弄個結(jié)實的土坯房還是可以的,為何會住在那么破舊的茅草屋里?
顧遠之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村長再次嘆氣。
“還真是一言難盡啊!”
顧遠之挑眉:“如何?”
村長緩緩說道:“這兄弟倆懶惰成性,自從他們父母離世后,就將家里為數(shù)不多的耕地全部賣掉,好幾年了,什么都不做,就靠著那點兒賣地的銀子混吃等死。”
說起這懶惰的兄弟倆,村長就一肚子的火氣。
當(dāng)初,他還去勸過幾次,不能就這樣坐吃山空。
可話到了這兄弟倆耳朵里,就如同耳旁風(fēng)一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就不聽。
“走,帶本官去看看他們。”
顧遠之不是可憐他們,是真的擔(dān)心冬天有雪災(zāi)發(fā)生,這兄弟倆若是繼續(xù)留在這茅草屋里面,恐怕都得丟了性命。
這一對兄弟姓李,和李子安家沾點親戚,但不是很近那種。
村長進了院子,就開口喊道:“李大栓,李二栓,縣令大人來了,還不快出來迎接。”
過了許久,茅草屋里走出來兩個邋遢少年。
兩人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已然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此刻正睡眼惺忪看著來人。
他們發(fā)現(xiàn)一身官服的顧遠之后,立刻跪了下來。
“草民給大人磕頭。”
顧遠之看著兩人,很是不悅:“這大白天的,你們兄弟就在家里睡大覺?”
兩人嚇得再次磕頭,這話卻不知道要怎么接。
顧遠之蹙眉沉思了一會兒開口:“正好最近州府的官窯需要人手,本官稍后命人將你們兄弟二人送去那里做工,做不滿半年不準回來。”
州府的官窯,因為是朝廷設(shè)立的地方,專門燒制各種器皿。
出品的器皿會以朝廷的名義,銷售到各個地區(qū)。
官窯給的工錢不高,一個月只有五百文,百姓們嫌工錢低,若不是實在找不到工作,都不會選擇去那里做事。
除此之外,一些犯了事,且不是罪大惡極的人,也會送去那里做事,當(dāng)然,犯人是沒有工錢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