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地,丁渝動作和腦子做出的指令一樣快,一口咬在陳緒持刀的虎口上。
血腥味在齒間炸開的瞬間,她借力翻身壓下,精準截獲陳緒因大意松脫的短刀。
金屬刀柄在掌心翻轉的瞬間,刀鋒穩穩抵住陳緒頸側動脈。
丁渝病弱的蒼白面色與狠戾的眼神形成詭異反差,“這樣算不算本事?”
發梢垂落的碎發掃過陳緒冷淡的耳垂,勾起一陣癢意。
陳緒不聲不響,輕而易舉地把刀奪回。
“有點意思。”
誰說丁儒山的女兒嬌生慣養,這不是性子挺烈的。
他重新把刀收好,眼底暗光流轉,“你想怎么合作?”
“扮我男朋友。”
“太麻煩了。”陳緒直視著丁渝,狹長冷淡的眼底盡是深沉墨色。
他給出了一條丁渝從未預想過的路:“結婚。”
副駕的助理剛放松警惕喝口水,差點沒忍住噴出來。
“少爺,你瘋了?”
丁渝也有同樣的疑惑。
“發燒的人是我,怎么反而把你的腦子燒壞了?”
陳緒當然沒瘋。
丁儒山不好糊弄,要想獲取他的信任,需要一個合情合理的身份。
丁儒山愛女如命,女婿就是最好的身份。
陳緒當然沒把這些算計擺到明面上,他咬了根煙含在嘴里,點燃之前,他簡潔道:“結或是不結,我只要一個回答。”
丁渝沒有立即給出答案,靜默著別過臉看向窗外。
外面更深露重,什么也看不見,她只看得清陳緒的側臉。
他的臉部輪廓生得非同尋常的好看,濃郁的眉眼,錯落有致的棱角,只是臉上總是攏著一股化不開的陰郁。
跟這樣的人合作,當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嗎?
丁渝舉棋不定。前排開車的助理突然一個急剎,丁渝沒坐穩,一頭撞上副駕的椅背,撞得扎扎實實。
車順著慣性停下,卻沒有預料中疼得齜牙咧嘴的痛感,丁渝靠回后排的靠背上,發現是陳緒用手背給她做了緩沖。
她謝謝二字還沒說出口,下一秒,陳緒抓著她的后脖頸往自己大腿上按。
丁渝吃驚,想反抗,但胳膊擰不過大腿,她又還在發燒,根本使不出一點力氣。
黑色的大衣從頭頂落下,瞬間擋住丁渝能感知到的所有光線。
陳緒把她按得很緊,丁渝在黑暗里掙扎,無心思考姿勢的別扭,只聽見近在咫尺的車窗外傳來劇烈的敲窗聲。
前排的助理率先搖下車窗,“誰TM……丁公子有何貴干?”
丁公子?丁渝在后排默然聽著動靜,很快識別出車外人的身份。
放眼整個京山,能被陳緒的手下恭恭敬敬叫一聲丁公子的,除了丁檐再無第二人。
“我妹妹在車上,煩請陳二少交個人。”
這話顯然是對后排的陳緒說的。
丁檐站在車前,模樣矜貴,神情卻異常冷峻。他看著平板上完全重合的位置軌跡,眼里的薄怒越來越濃。
后排,陳緒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從車里透出,“妹妹丟了該去警局找警察,找我這個上不了臺面的少爺做什么。”
丁檐把平板遞給手下,眼底全是不顯山露水的狠意,“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動我妹妹。”
他大步往陳緒這邊走,等他在邊上站定時,陳緒把車窗搖下來,冷欲寡淡的眸子目不斜視,壓迫感十足,“如果沒找到人,丁公子想好怎么道歉了么?”
車里的光線很亮,陳緒把車窗開得很大,車內的情況一覽無余。
丁檐一眼就看見了躺在陳緒腿上被大衣擋著嚴實、頭不安分地涌動的丁渝,“這位是?”
“一點小愛好,丁公子這也要管?”
冷冽的嗓音帶著逼人的威勢,陳緒語調慢條斯理,帶著功成身退的勝券在握,“丁公子今晚回去好好想想怎么道歉,否則,我不介意讓丁家再地震一回。”
車窗當著丁檐的面關上,車也在丁檐眼皮子底下駛離。
篤定丁檐不敢細查,篤定丁渝一定會配合,這就是老板的魄力。助理默默給陳緒豎了個大拇指。
車窗重新落鎖,丁渝支棱起身子從大衣里鉆出來。
她頭發被方才那個怪異的姿勢攪得無比凌亂,可她顧不上那么多,轉過身從后排的鋼化玻璃那回望,隔著茫茫夜色,她看見了僵在原地的丁檐。
原來記憶里那么熟悉的臉,也可以在朝夕之間變成那么陌生的模樣。
“結。我同意和你結婚。”
丁渝聲音淡然如風,燒還沒退,臉上通紅,夾雜著長久的沉默。
車燈下,陳緒的瞳孔是極淺的棕色,像融合了夜色和霜雪在里頭,格外清冷,又毫無溫色。
“要是真舍不得,也不用勉強。”他素來不愛強人所難。
丁渝從鼻子里哼出不屑的笑,眼睛里傲骨錚錚,“親爹面前,男人算個什么東西。”
陳緒扯了下唇角,難得地笑了下,“真替你未來的老公感到同情。”
丁渝眼神幽幽:“我未來的老公不就是你嗎……”
陳緒瞥她,眼中深意流動:“你看起來很不情愿。”
“沒有,能和陳二少這樣的人走進婚姻的殿堂,是我三生修來的服氣。”丁渝虛情假意的吹捧,完了以后話鋒一轉:“反正,和誰結婚都一樣,男人沒幾個好東西。”
“你這是無差別攻擊。”
丁渝不咸不淡:“你媽和你老婆同時掉水里,你會先救你老婆?”
“為什么不會?“
陳緒輕挑了挑眉,瞥見丁渝添了幾分認真的神采,他勉強勾了下唇,然后拖著腔調道:“改天我讓她和我媽同時掉水里試試。”
“那你會救我嗎?”丁渝不怕死地提問。
“會。”陳緒一臉淡然,“因為我媽已經死了。”
丁渝原地噎住,在心里一巴掌呼在自己臉上,暗罵自己怎么問了這么愚蠢的問題。
“對不起,我……”
“就算她沒死,我也會選你。”陳緒不慍也不怒,清淺的聲線里含著幾分不明放蕩不羈,“畢竟我這個人,忘本,有了媳婦就愛忘娘。”
丁渝耳根微微燒紅。
聽起來,能當陳緒的老婆,是她賺了。
外面雪還在下,遠處的山重巒疊嶂,夜幕在雪的籠罩下顯得格外寂靜。
車沿山直上,駛進一座氣勢恢宏的莊園。陳緒領著丁渝下車,“今晚先住在這里,明天一早去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