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抬手,示意身邊的侍女停手,一個眼神過去,房間內的眾人退下,只剩下她和面前伏跪著的賀秋茂,她讓賀秋茂抬起頭,卻見他的下身濕了一塊兒,隨之而來的是一股腥氣。
宦官身上的味不好聞,身上少了塊肉,正常解手都是問題,受了驚,自己都沒的把門了。
太后蹙眉,問道:“賀總館嚇成這樣?這可不像是掌事之人該有的膽量。”
他說話聲了略微顫抖,顯是嚇破了膽,“奴才就是命好,承蒙先帝恩澤,才能有了如今的差事。”
太后見狀,接著說道:“既然承蒙先帝恩澤,就應當好好為新帝效勞。”
她也沒再兜圈子,接著說道:“如今新帝年幼,胤國才遷都不久,本就根基不穩(wěn),難免有些人位高權重的人虎視眈眈,賀總館可知哀家說的是誰?”
賀秋茂:“奴才……不知。”
太后看了他一眼,衰老的眸子里依稀可見年輕時的精明:“你不知道就怪了,當年他從金陵死里逃生,說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胤景皇帝還執(zhí)意要將他留在京中,日后必然為大患。”
她垂眸端起桌上的茶水,沒再去看賀秋茂,說道:“我要賀總館幫哀家盯著點他,若是有什么異樣的,即刻來向哀家稟告。”
賀秋茂磕頭,“是,奴才知道了。”
太后頭也不抬:“好了,下去吧把這身臟衣服換了,這樣出入廣福寺,實在有損皇家顏面。”
他應了聲:“是。”
隨后便出了房,房外伺候的小太監(jiān)跟了上來,顯然是發(fā)現(xiàn)了總館身上的不對勁,但都不敢言語。
能在他賀秋茂身邊伺候的,沒有一個嘴雜的。
小太監(jiān)見賀秋茂下身雖然濕了,但面色淡然,和平時也沒什么異樣,他也就低下了頭,默默地跟在了賀秋茂身后。
一句言語都沒有,但明顯感覺到周遭一股冷氣。
但轉念一想,總館身邊什么時候不這樣?
正想著呢,賀秋茂突然開了口,問道:“張其越回信兒了嗎?”
小太監(jiān)連忙應答:“哦,剛才收到的,越哥兒說已經(jīng)隨著葉貴人到南陽了。”
賀秋茂:“南陽哪?”
小太監(jiān)答:“南陽王陵。”
賀秋茂沒再問什么,回房換了一身衣服,又去了廣福寺。
太子謝峋還在靈前跪著,內務府還得安頓里面的人,他也見不得多閑。
瑞王的事,還得放一放。
南陽此刻正下著蒙蒙小雨,葉蘭舟和張其越駕馬入了南陽城,一股子潮濕氣鋪面而來,混著周邊的土腥味兒。
葉蘭舟不太喜歡下雨,更不喜歡下雨時這一股子潮濕氣。
她蹙了蹙眉頭,只能快些做好手上的事,這樣才能早回上京跟謝承晏復命。
駕馬掠過南陽城周邊的一條主街道,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調轉了馬頭。
身旁的張其越?jīng)]反應過來,坐在馬上奔出去了好幾米才停下,一轉眼發(fā)現(xiàn)葉蘭舟進了一個街道里,那分明不是去王陵的路,但葉蘭舟駕馬跑得及快,眼看就要沒影了。
張其越?jīng)]來得及叫她,立刻調轉馬頭跟了上去。
他開口問道:“娘娘為什么走這里?”
葉蘭舟沒回頭,“這里有路子,看能不能碰個運氣。”
耳邊的風聲大得堪比他的說話聲,今夜南陽是個大風夜,路并不會好走,通往王陵的路本就崎嶇難行,今夜就更加險峻了。
況且她來南陽,只要能把活血藤帶回去就行,不一定非要去那王陵冒險。
她從前在南陽的時候,知道這里有一處黑市。
當年胤國戰(zhàn)亂,南蠻北上,葉蘭舟與秦氏母女二人與葉家脫了聯(lián)系,之后一直生活在一個破廟里,里面有一個老廟祝,經(jīng)常帶些南陽奇藥來這處夜市來倒賣。
也不知道這么多年,那老廟祝還在不在。
葉蘭舟和張其越在附近栓上了馬,她側頭看了一眼張其越,說道:“在外面叫我一聲葉姑娘吧,娘娘這個稱呼不太安全。”
張其越點點頭:“好啊,葉姑娘今年多大?我記得干爹跟我說您是胤景十年臘月生的,我也是臘月的,不過比葉姑娘小兩年,胤景十二年,干爹說那年份不好,我能活下來算是祖上保佑了。”
他滔滔不絕:“細想也是,胤景十二年大胤遷都上京,從南方金陵到北方上京,路上死了多少人?”
葉蘭舟心中冷笑,沒接張其越的話,她不太愿意和別人聊起她出生的年份,她胤景十年生,就是那一年起的戰(zhàn)亂,胤國一夜之間人心惶惶,葉家老爺子在她出生的同一天逝世,故而葉家把她的出生視為不祥,在葉府幾年受盡了白眼。
胤景十年可不是個好年份。
兩人拴好了馬,走到了一個巷子的盡頭,張其越還在納悶,已經(jīng)是個死胡同了,為什么還要走?
正要開口問,卻見葉蘭舟突然翻上了胡同的高墻上,她腿一蹬就攀上了那高高的墻頭上,騎坐在上面,那姿勢實屬不雅。
突然就覺得她剛才囑咐他,在外面不要叫她娘娘的事,實在是多此一舉了。
她這個身手,說是市井中的小毛賊都不夸張。
這稱呼讓人聽了去,人家只會以為是在說笑呢。
見張其越還站在下面,葉蘭舟發(fā)問:“你上不來嗎?”
這話問得張其越有些不樂意,怎么說也是少年心性,帶著點薄面在臉上,被人質疑實力,他哪里甘心?
他在宮中侍衛(wèi)處出身,這墻對他來說算不上什么,于是跟著葉蘭舟的身后就攀了上去。
到底是宮中學的身手,比葉蘭舟這種市井身手看上去要舒心得多。
而葉蘭舟卻全然不在意,身手若是用不到實處,那就都是花架子。
黑色的夜里讓她看不清墻里面的景象,下面一團黑,還以為是一些堆放在街角的雜物。
她沒當回事,縱身一躍。
等她看清了下面似乎是一個人以后,已然來不及了。
只聽“砰——”的一聲。
聲音大,但不算疼。
隨之而來的,還有男人的一聲悶哼。
因為下面的人替她墊了一下。
身下的人不滿地“嘖——”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