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市。

計劃委員會。

蘇文宸這次過來，并沒有直接去找李書記和翟市那邊求支援。

而是直接來到了市計委的門口，領導人情他得留到的需要的地方。

煤這種東西，雖然這個時期是珍貴資源，可是在市里，有能力調動幾十噸煤的人，還是不在少數的。

主要是蘇文宸需要的也不多，他們廠這邊也就缺點生活用煤。

差不多有個十噸八噸的，食堂和澡堂鍋爐那邊基本也夠用了。

畢竟他們不是專業的澡堂子，不用一整天都維持水的問題，就每天下班之后才開放幾個小時。

所以用煤還真不是很多。

在傳達室簡單登記之后，蘇文宸就直接進來了。

他準備去找市計委的人訴訴苦。

畢竟他們今年可以提前給市里供應雞蛋，那么計委這邊就應該給他們多批點煤！

總不能讓他們把生活用煤，都挪給雞舍那邊，然后導致大家都凍著為人民群眾服務吧！

這也是蘇文宸不去找兩位領導，而是直接來計委門口的原因。

來到計委之后，蘇文宸沒有直接去找胡主任。

而是準備去找羅巖，先來羅副主任這邊探探路，他跟羅副主任在這邊，好歹還是認識的。

可要是直接去胡主任那邊萬一直接被拒，后面可就不好操作了。

蘇文宸進來之后，在接待室等了一會兒，對方秘書就過來通知了。

“蘇場長，羅主任在辦公室等你了。”

蘇文宸來到辦公室這邊，發現門并沒有關。

他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比較意外的人，正在里面跟羅巖談話。

“老羅，今年的任務指標，我們真的盡力了，可是意外太多，我也沒有辦法。”

“你看這樣行嗎？今年的任務挪到明年去，明年我們拿出十四萬斤！你看怎么樣！”

羅巖聽到這話卻明顯不耐煩了。

“老宋，你也在機關呆過，心里應該清楚，這種事情是我能說了算的？”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這事要么你去找李書記開口，要么去跟主任說，我這邊不可能開這個口子的。”

“而且要是都跟你這么搞，今年完不成，就挪到明年去，明年再挪去后年，那還用搞生產嗎？”

“我們計劃的意義是什么？”

說完羅巖端起茶缸喝了一大口，送客的意味很明顯了。

不過這次對方直接無視了。

“羅巖，你不用唬我，我又不是第一天上班的毛頭小子，你們市計委我以前又不是沒有打過交道。”

“這事對你來說也就一句話的事情。”

羅巖聽著對方不依不饒的話之后，臉色是真的不好看了。

這宋平文下去呆了一年呆傻了？

還是在市里壓抑太久了，一下去直接釋放本性了？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經不是市委副秘書長兼書記秘書了。

本來只是去臨危受命解決問題的，只要問題解決，對方有書記的人情和這事的功勞，后面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調到地方擔任領導職務了。

但是現在石泉那邊那個鳥樣，羅巖估計宋平文跑不跑的脫都不一定了。

畢竟當時市里要錢給錢，要政策給政策，連翟市都看在書記的面子上，去省里求了一波支援。

結果忙活了半年多，最后的結果是連今年的任務都搞不定。

這也代表著，對方在市委辦的綜合科玩的那一套東西。

去了下面要解決真實的實際問題的時候，是有些水土不服的。

不過他也不想跟對方撕破臉。

誰知道對方那邊干不下去，會不會回市機關這邊。

畢竟這人回來之后，辦事能力可能不行，但是壞事能力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手。

恰好這時蘇文宸敲了敲門。

因為他也發現羅巖被架住了，顯然對方就想硬逼羅巖表態，顯然就是看準了羅巖不想撕破臉。

對于石泉雞場，他們本來是有點香火情的。

畢竟他的第一批雞就是那邊買的。

當時不管是不是涉及到他們內部的斗爭，在蘇文宸心里，宋場長那都是大好人。

當時羅巖去他們大隊養雞場調查的時候，面對當時還在石泉那邊苗遠的請求。

蘇文宸還是支援了四千只雞苗給他們，也算還了當時的香火情。

不過后來對方有點不地道了。

在后面市里的項目申請會議上，又盯上了他們的種雞場。

這蘇文宸肯定是不能忍的，所以現在他對于石泉那邊，真談不上什么好印象。

那邊羅巖聽到敲門之后。

看到蘇文宸之后，臉色瞬間大喜，他只能說太及時了，不然真要跟宋平文這個狗東西撕破臉了。

是的。

在羅巖心里，就是撕破臉他也不會幫對方開這個口子。

因為別的廠有時候指標差一點，來年補上就行了。

可是石泉雞場那邊，再被他折騰下去，怕是有沒有來年都不一定了。

到時候，對方拍拍屁股，找找人調去其他單位，那今年石泉那邊的虧空，可就得他自己想法子平了。

畢竟他們計委這邊，誰開的口子，出了問題就得他自己補上。

他可不愿意給宋平文擔這個責。

想著羅巖朝蘇文宸招了招手。”

“哎呀，蘇老弟，來來來，你先坐！”

隨后轉頭看著宋平文。

“宋場長，要不你去主任那邊想想辦法？我這邊肯定是不行的。”

“不過，要是主任他同意，我這邊就沒什么問題。”

聽到這話，宋平文冷著臉看了蘇文宸一眼。

覺得這人真沒有眼力勁，當時去石泉那邊買他們雞的時候，看著挺有眼色的啊！

虧他還把那些得過病的雞處理給他們了呢！

不過對宋平文來說，這事還真就得在羅巖這邊想辦法。

因為胡主任是翟市長的人，不會賣他面子的。

可是這種事情他又不能去求李書記，畢竟他自己也發現，在下面工作好像跟機關不太一樣。

他按照以前的工作習慣，把人都換成自己的了。

工作也按照他安排的在執行了。

可是事情好像卻不像他想的那么順利，他懂人心，可是卻不懂雞心啊！

人都是自己的人，可是雞它不是自己的雞啊。

雞要死，他拉不回來啊！

他連市獸醫站的人都曾經請過去了，對方看了之后，說長途跋涉雞苗大批量死亡是正常的。

后面得病死亡也是正常的。

對方也告訴他了，說養雞就這樣，誰也不敢保證雞苗一定能活，這種十幾二天的運輸雞苗，能運回一半已經算是不錯了。

宋平文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養雞真不適合他，他就不該踩這個火坑。

本來想著，下來后把人一換，然后從外面調兩萬只雞苗過來，一年時間，養雞場紅紅火火的重新恢復正常。

他也借此跟其他人證明，自己是具備領導才能的。

可是沒人跟他說，這雞苗坐車得死一半，另外就算不運輸，雞苗平常生長也會經常病死。

現在宋平文心里，已經不想通過養雞場這邊證明自己了。

因為雞要得病，是不會跟他這個領導說的。

所以現在他就想著把今年在他的任上，把任務指標糊弄過去。

他堂堂一個副處級干部，一直窩在一個養雞場太屈才了。

因為他也發現，難怪現在肉蛋奶這么缺，下面縣里還是沒什么動力大搞養殖呢。

這動不動就賠本，確實不如去發展廠子。

機器不光不會傳染，就算壞了也可以修，可這雞不光會生病，還他娘的會傳染，一死一大片。

所以明年他就準備找人，換個地方當廠長去了。

不過今年得把這個爛攤子糊弄過去，到時候明年任務重不重的跟他就沒有關系了。

所以宋平文聽到羅巖趕人的話，也厚著臉皮留在這里。

“老羅，你不用管我，你們談你們的，咱們倆后面慢慢聊。”

羅巖聽到這話，簡直鼻子都氣歪了。

你這他娘的是吃定老子了？

整個計委兩個副主任和一個主任，非要跟他這里霍霍？

于是直接冷著臉看著說道。

“你愿意待著就待著，反正我話放著，我這邊口子開不了。”

說完臉色松下來看向蘇文宸。

“蘇老弟，你這邊啥事，放心我能幫上，我這邊肯定會盡力想辦法的。”

跟宋平文不同，在羅巖看來，這個當時差點被他要來計委的蘇文宸，才是個有本事的。

去一趟滬市，居然能讓那邊的農場單位，把電話打到他這邊詢問。

而且對方背后也有市里兩位領導的支持。

跟那位過氣的紅人不一樣，現在這位才是紅人。

而且市里的風向現在也很明顯，就算李書記現在也不提他親自點將的宋平文，而且是一直說大力支持蘇文宸所在的新建雞場。

這也是他不想給宋平文面子的原因。

領導都放棄你那邊了，他肯定不會去燒那個冷灶。

蘇文宸這邊聽到，羅巖客氣的話之后。

并沒有直接提要求，反而是先說了成果。

“羅主任，這不是我們場里有點新成果，準備跟你們計委這邊溝通一下，也申請點幫助嘛！”

“現在我們的保溫雞舍那邊快要建完了，由于我們提前育了一萬只雛雞，所以很快就能產第一批雞蛋了。”

“目前根據我們場里的老師傅測算，到年底大概能產五萬斤左右的雞蛋。”

聽了蘇文宸的話，羅巖驚訝的看著對方。

“你是說過年你們雞場也能產雞蛋？還能產五萬斤？”

蘇文宸點點頭，有些謙虛的道。

“我也知道一個月兩萬斤有點少，不過冬天雖然溫度我們能提供，可是天太短了，我們就算全力補光，肯定也不如夏季光照時間長。”

“畢竟電業局那邊也盡力了，現在各個廠子都缺電，他們也不可能全天候供應我們。”

蘇文宸這邊并沒有說出全部產量，是留了一部分準備單獨跟其他廠子進行資源置換。

不過就算如此，羅巖也覺得非常多了。

“這還少啊？照你們這個產量明年豈不是最低能產二十萬斤？”

蘇文宸還沒說什么。

邊上宋平文就忍不住了。

“一個月兩萬斤？還是冬天？你小子當我沒養過雞啊！”

“我下來之后就問過很多農戶，哪有冬天產雞蛋的！你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老羅你聽這小子忽悠你呢，他當初去我那可給我忽悠的不輕，你信他還不如相信我們石泉雞場這邊。”

“我們雖然產蛋少，可是我們不虛報啊！”

蘇文宸聽到宋平文的一番話，語氣略帶嘲諷的說道。

“宋場長，難怪你們石泉雞場越干越不行，連基本的計劃內任務都完不成了。”

“原來你們雞場養雞都是去問那些農戶的啊！”

“這要是越養越好才怪呢！”

聽到蘇文宸嘲諷的語氣，宋平文有些氣急。

“我說的不是我們場問農戶，我的意思是就連普通的農戶，都知道冬天雞是不產蛋的。”

“你現在直接說你們雞場冬天都能產幾萬斤？你這就是扯謊都扯不明白。”

蘇文宸惋惜的搖搖頭。

“石泉現在這個樣子，我也算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

“宋場，咱們當領導的，眼見還是要開闊一些，這樣才比較容易進步嘛。”

“你知道雞冬天不產蛋，知道具體原因嗎？知道原因想辦法解決不就行了？”

宋平文冷哼一聲。

“我管它什具體原因，但是我知道這是常識，幾百年都沒有解決，你張嘴就解決了？”

蘇文宸聽到這話，嘴角微微上揚。

“哎呀，不好意思宋場，我們雞場真就已經解決了，而且現在不光是冬天能產雞蛋了。”

“我們場現在，冬天連夏季的蔬菜都能產了！”

“你放心，等過年的時候，我送兩根黃瓜給你嘗嘗，也讓你在冬季品嘗一下來自夏天的味道。”

聽到這話，宋平文冷笑更甚。

“哼，說話越來越沒譜，還冬天種夏天的菜，你當我不知道啊，那種只有在溫泉邊才有可能。”

“咋地，你們雞場挖出個溫泉啊！”

就連羅巖也疑惑的看著蘇文宸。

畢竟保溫雞舍他是知道的，可是夏天的蔬菜他就不清楚了。

難道對方還在雞舍里又種上菜了？

一屋兩用？

這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