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茵睜開眼,又閉上,再睜開。
沒錯,是刷了乳膠漆的天花板,中間吊著一盞法式燈,散發(fā)著暖光,比燭火明亮數(shù)倍。
這是她的……臥室。
穿越前的臥室!
三個小時后。
恍若隔世的薛清茵,在工作群回復(fù)了老板為什么沒去上班,又順便把工作內(nèi)容做了下交接。
最終確定,這不是夢,她的的確確穿回來了。
不是,我那么大一個老公,那么大一個崽……說沒就沒?
她打開手機上的閱讀軟件,那本《獨寵皇妃》還在。
反復(fù)翻頁,卻沒有引起任何動靜。
薛清茵在原地呆坐了很久,然后如夢初醒一般,飛快地跳章翻到了【宣王之死】這一節(jié)。
「……整個宮闈幾乎化作一片血海,
他們驚恐地望著他,
他的神情是那樣漠然,側(cè)臉堅硬冷酷得仿佛已不是活人,
他走過了他們,無視他們的戰(zhàn)栗與驚叫,……
賀松寧隨手扶起一個倒地的宮人,宮人喜極而泣:“您終于來了,宣王,宣王謀反!他殺了陛下!他殺了皇子……他瘋了,他是個瘋子!”
當賀松寧抬頭望去的時候。
男人腳步不停,走向遠處的血紅,最終被完全吞沒。
宣王死了。」
極度敷衍的下線!
薛清茵咬牙切齒,一手揪著胸口,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然后她猛地關(guān)掉了手機,擦擦眼淚翻身下床。
她得回去!
她很快在一款紅色軟件上,選到了據(jù)說比較靈驗的寺廟、道觀,連塔羅師她都加了倆。
道長聽完她的大致表述。
“您要不去醫(yī)院看看呢?”
和尚聽完她的大致表述。
“念念經(jīng),多念經(jīng),就能驅(qū)除雜念,降服心魔。”
沒一個頂用的,她去找塔羅師,塔羅師上來向她推薦了1888的套餐。
這很詐騙。薛清茵選擇了拉黑。
她從寺廟走出來,抬頭望見一片陰翳的天空,心想穿越總不能是我白日做夢吧?
我要能構(gòu)建出這么完整的故事,我不如去寫小說算了。
薛清茵想著想著,把自己氣笑了。
這時候手機響了。
是同事發(fā)消息來關(guān)心她:【沒生病吧?】
薛清茵:【沒】
同事:【請了幾天假啊?我估摸著你得早點回來了】
薛清茵:【?】
同事:【聽說咱們上頭母公司老總的兒子要不行了,人要真走了,到時候都得去吊唁】
薛清茵很努力地回憶了一下,想起來好像是,穿越前就聽說,母公司老總的獨生子得了罕見病,常年臥床。
老總夫妻就是為治兒子的病,才拼命賺錢,結(jié)果創(chuàng)一代牛啊,愣是給干出了個龐大的產(chǎn)業(yè)。
生意是越做越好,但看樣子兒子也還是沒能留住。
薛清茵:【行,反正我事兒辦完了,提前銷假回來吧】
既然回來了,生活就還得照過。
如果那一切都不是夢……那這會兒賀鈞廷肯定比她更痛苦。
想到這里,薛清茵才忍不住按了按眼眶。
*
薛清茵是做內(nèi)容運營的,大小也算個主管。
她到了工位上,看著自己的辦公用品,人有點崩潰。天殺的又要996!!!
薛清茵恍惚上了一天班,這是真有點接受不了人穿回來了這件事。
晚上下班,同事說沒有冬天穿的黑衣服,問薛清茵要不要一起去買,薛清茵答應(yīng)了。
幾個人一塊兒走在路上,手機里還在叮叮叮地發(fā)消息。
做他們這行的,要時刻盯著互聯(lián)網(wǎng)風向。最近什么視頻內(nèi)容火了,什么軟文火了,都得及時分享到群里,大家一塊兒攝入下“新知識”。
就這么逛個街都逛不安寧,同事打開手機刷著組內(nèi)消息,突然“臥槽”了一聲。
薛清茵順嘴問了句:“怎么了?”
同事:“你看,小李最新發(fā)的視頻。都特么百萬點贊了。”
薛清茵滿腦子擠著不知名的焦躁,她吸了口氣,勉強打起點精神,點進了工作群。
鏈接自動跳轉(zhuǎn)到視頻平臺,彈幕飛快地飄過【我草爆帥!】【古偶又有救了】【 三分鐘朕要他的全部聯(lián)系方式】……
薛清茵:?
因為彈幕和視頻內(nèi)容根本對不上。
視頻開端的鏡頭非常晃,應(yīng)該是由素人拍攝。
“啊!”
“啊啊!”
“救命!”
那是遠處的聲音。
“哎喲,好嚇人,快跑快跑,別拍了。”
這是近處的聲音。
拍攝者倒退兩步,這時候鏡頭終于拍攝對了方向。
一個光著上身的男人,拿著菜刀在追一個中年女人。女人鞋子跑丟了一只,跑得跌跌撞撞。
一開始周圍的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從手邊找趁手的武器了,只能一邊嘗試靠近,一邊大喊:“干什么哪!”
“別沖動啊!”
男人揮舞起手中的菜刀,逼退周圍的群眾,三兩步奔上前,扯住了女人的頭發(fā),笑得狂妄:“我要殺人也是她教出來的!我殺她怎么了?”
群眾更憤怒了:“原來是他媽。”
“不孝子啊!”
但憤怒又拿他沒辦法,只能互相問:“報警沒有?”“報了報了。”
這時候拍攝者突然調(diào)轉(zhuǎn)了鏡頭。
對準了馬路旁邊。
那里站著一個古裝男,身形高大挺拔,身穿廣袖寬袍,頭戴鎏金冠,腰間佩寬劍。這年頭漢服復(fù)興、COSplay已經(jīng)見怪不怪,周圍群眾顧不上留意他。
但彈幕卻在這一刻堆疊到了最厚,厚到薛清茵都無法看清他的臉,只能匆匆去找屏蔽按鈕。
等彈幕被屏蔽干凈,古裝男這時候卻一腳蹬在路邊的電線桿子上,借力躍起,反手拔劍。
再落下時,已經(jīng)到了拿菜刀的男人面前。
“你他媽再近一步我就殺了……”她。
最后一個字還沒吐出來。
寬劍抵近,與菜刀相撞,發(fā)出令人止不住打寒顫的聲音。
那柄寬劍好像極重,力未消減,便生生拍飛了男人的菜刀,甚至他的腕骨都跟著彎了彎。
男人慘叫一聲,更多的狠話來不及說。
古裝男一腳蹬在他胸膛上,揮動手中的寬劍,直朝他額心落下。
男人哀嚎連連。
警笛聲跟著響起。
而那寬劍也落了地,貼著男人的耳朵,如切豆腐一樣,深深切入了柏油馬路的地面。
“臥槽!”
“臥槽太特么吊了!跟拍大片兒一樣!”拍攝者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古裝男在鏡頭下轉(zhuǎn)過臉,露出凌厲的眉眼。
拍攝者的朋友說:“臥槽,我心中的小說男主角有臉了!”
“那瞬間我真以為他要把人腦袋切下來。”拍攝者聲音發(fā)抖。
薛清茵呼吸一窒,連忙低頭去看視頻發(fā)布日期。……三天前。差不多就是她穿回來的第二天。
“哎?薛,你去哪兒?”
“有急事!”
*
與此同時。
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的人,經(jīng)過反復(fù)的嘗試,他終于完全睜開了雙眼,然后強撐著坐了起來。
這是……什么地方?
……陰曹地府?
他陰著臉。
護士嚇了一跳:“人怎么……怎么醒了?”
“快,快去告訴羅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