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州府城。
精美奢華的府君書房。
百步寬大的書房之中坐落著滿是書卷的架子,其后亦是掛著一副猛虎圖。
為其平添了幾分霸道
而在一張大紫檀木桌上。
府君柳絮凝神揮筆寫著什么,哪怕是外界傳來的呼喊聲,亦是沒有干擾到他的心神,在柳三小姐闖入書房之后,他將狼毫丟進紫玉筆筒之中。
而后靜靜的欣賞著自己的書畫,數(shù)息后方才抬起頭:“妍兒?!?/p>
對于這個女兒。
柳絮是極為滿意的,可惜的是柳妍是女兒身,而且最近這些時日有些事情也做的太過了,憐生教那些事情豈是一個女子能夠參與的。
他不容置疑的說道:“今日起,你去江州那邊,別再回來!”
柳三小姐一襲紫裙,容貌冷峻,她雙眸盯著父親:“父親打算如何收尾?”
“勾結(jié)憐生教,縱容麾下官員肆意斂財,導(dǎo)致川州饑荒大亂。”
“更是有意謀反作亂?!?/p>
“這般大罪!父親一人可否能夠抗?。浚 ?/p>
早在沈楠傳令過來之前,柳三小姐就已隱隱查到自己的父親有大問題,只是她無論也不敢相信,一向都是克己自律的父親會參與此事之中。
可偏偏種種證據(jù)表明,父親的確是參與其中,更是川州禍亂的主導(dǎo)者之一!
說來也是。
川州這般大的動靜,一州之府,豈非沒能有點察覺。
除非是他本身就是參與其中。
也怪柳三妍平日太過相信自己的父親,在她心中父親是干凈無瑕的。
柳絮聞言并不慌亂,他只是語氣冷淡的說道:“你這是在質(zhì)問為父?”
“勾連憐生教,禍亂川州,好大的罪名!”
“為父可沒這般能耐?!?/p>
“府君!府君!一州之主!”
“這般官職也就是聽起來嚇人而已,然而真正掌控川州的人卻并非在川州,亦非帝都那個愚蠢的川黨閣老,而是遠在江州,那些人遙隔數(shù)千里,卻能把控一切。”
“有些事就算為父不愿意,又能如何?”
柳三妍聞言就是蹙眉說道;“既是如此,為何....”
她剛想要問父親為何要參與此事之中。
就見得柳絮將其打斷:“你是想問為父為何參與此事?呵。”
他輕笑一聲:“既是難以避免,那么自當(dāng)是主動參與進去,唯有如此方才能夠獲取最大的利益,你可知就在昨日,帝都那邊送來何物?”
柳三妍只是看著父親。
柳絮隨手將兩份書信丟到柳三妍的面前:“這其中一封是七日前吏部送來的調(diào)令,是為父平調(diào)南疆為府君的調(diào)令....而另一封則是內(nèi)閣周澤送來的書信,這位恩師的意思是讓為父抗下一切,他可保我柳家平安,你兄長亦可拜入瀧師門下,柳家亦可得瀧師傳承,這是何等機緣,若能得此傳承,我柳家可保數(shù)百年富貴!”
柳三妍愈發(fā)沉默不語,帝都的事情,她雖是不清楚具體的脈絡(luò)。
但就從雨化田那邊得到的情報,也要比父親掌握的更多。
亦是隱約知曉帝都那些斗法的始末。
如今當(dāng)是陛下占據(jù)優(yōu)勢,儒家要被迫舍棄川州的大量官員。
只是這些都不是父親參與此事的理由。
柳絮也不在意女兒的心思,他只是淡然的說道;“其實有些事,為父也不想?yún)⑴c,為父在少年時期也曾想過學(xué)儒大成后,為官造福一方,可這世間有些事情無法改變的,二十年前的事情,讓為父看清楚了這個世道,哪怕為父飽讀詩書,造福一方,可那又如何?周澤那種人都能入閣為臣,為父苦熬數(shù)十年,得來的又是什么?在這大奉為官,沒有實力,沒有背景,最終也只能止步于此!”
柳三妍若是不知曉憐生教所謀的事情,她或許還能理解父親的苦心,可她是真知曉憐生教以及這些官吏在川州所做的一切,那是拿川州數(shù)千萬的人命來買一場富貴,這種事情無論有什么理由,也不該參與進去:“父親可要說自己無辜?”
“以我而言,父親一生終究還是走的太順。”
“我柳家數(shù)十年前不過也只是一方鄉(xiāng)紳而已,能夠一步步走到府君之位已是大不易,又何必貪戀那些權(quán)力?今時今日,終究只是父親的不甘與貪欲而已。”
“若非如此又豈能成為那些人的棋子,他們先是安排父親調(diào)任南疆避禍,可在帝都局勢不利后,卻又是這般果斷舍棄,難道父親還看不清這些人的嘴臉?”
“如今尚且還有一絲生機,若是得陛下....”
柳三小姐雖是行事狠辣,可終究還是一個女子,亦是對父親抱有一絲幻想。
“陛下?!”
柳絮忽然將其打斷:“原來如此,你背后是陛下?”
他恍惚之間明白了一切:“劉忠入川州擔(dān)任川州監(jiān)軍,亦是陛下的手筆?”
“可惜?!?/p>
“可惜已經(jīng)晚了?!?/p>
“而且你又如何知曉世間最為重要的是什么?!?/p>
“權(quán)勢?地位?”
“不!”
“唯有拳!”
“此次憐生教若能亂世成功,我可為青帝!”
“只要到達那一步,就算是丟了這府君之位又能如何?”
“瀧師傳承?說到底也不過只是儒家十一境道君傳承罷了?!?/p>
柳絮終于將自己內(nèi)心最大的惡表現(xiàn)出來,他說了那么多,其實終究只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亦是打算棄儒入教,成為憐生教的青帝!
這才是柳絮以一州府君親自入局的原因。
柳三妍聞言便是不再多言,她只是沉默的看著父親。
柳絮還要說什么。
就見得冷艷無比的東君、月神出現(xiàn)在書房之外。
兩尊三品術(shù)士固然是不錯,但柳絮也只是搖頭,這個女兒又豈能知曉憐生秘術(shù)的奧秘,他早已不是昔日的三品儒家,而是真正的邁入了一品陸地神仙層次。
只是待得張角的身影出現(xiàn)后。
柳絮身體瞬間僵了起來:“道家十境天人?”
這時他方才知曉。
自己女兒此次也只是想要問一個清楚罷了,實則早已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
柳三妍亦是輕嘆一聲:“父親所言不錯,世間的確是拳大于權(quán)!”
可是....
拳或權(quán),皆在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