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也關門了，只白成祥還開著鹵肉店。

他是個有生意頭腦的，專門去進了一批油紙包鹵雞鹵鴨。

這樣一來，人家年關走親戚就可以買整只的。

這幾天生意挺好的，還有好些老顧客來跟他訂貨，他準備明天多鹵一些雞鴨，除夕下午才關店過年。

白珍珠就開車帶上老兩口還有孩子們，以及劉芳劉慧英去逛街。

許茵倒是想去，白珍珠沒敢帶她。

街上人多，萬一擠到肚子怎么辦？

白成磊也不去，干脆去了鹵肉店幫忙。

車子在路口接上了夏荷。

她搓著手上車，先跟白老爹和李秀芬等人打了招呼。

又把朔朔撈進懷里抱著，滿臉羨慕：

“兩輪的果然比不上四個輪子的，你這車真是好，冬天坐里面不冷。”

白珍珠鼓勵她：

“回頭我教你，等你拿了駕照，有錢了就去買。”

九十年代初面包車不多，還很貴，但是再過幾年價格就會下來。

到那時候，滿大街的面包車，是重要的交通運輸工具。

現在縣城所謂的逛街，主要就是逛百貨大樓那一片。

夏荷讓白珍珠把車子停在一家店前，她跟老板認識，讓對方幫忙照看一下車。

臘月二十九，街上的年味很重，人很多。

街邊全是攤販，賣衣服的，賣吃的，連空氣里都是過年的味道。

遇到一個賣炸油勺的攤子，幾個孩子聞著那味兒都邁不動腳了。

不等白珍珠掏錢，劉芳就搶先一步給每個孩子都買了一個。

劉芳感慨的笑道：

“以前都不敢帶孩子逛街，遇到賣油勺的都得繞道走?！?/p>

她節儉慣了，手里沒有多余的錢是真舍不得花。

現在有錢了，就這幾個月，他們兩口子就攢了幾千，也舍得給孩子花。

還有賣餅干的，米花糖的，劉芳都買了一些。

劉慧英也給孩子們每人買了一串糖油果子，一串一串的就跟北方的糖葫蘆似的。

所以說過年最快樂的就是小孩子呢，還沒進百貨大樓那衣服兜里都裝滿了。

百貨大樓就更擠了，幾個大人每人牽一個孩子，生怕擠丟了。

還是夏荷最厲害，帶著白珍珠和劉芳擠了進去。

她這幾個月在百貨大樓沒有白混，跟很多營業員都混熟了。

幫著劉芳搶到了江米條、奶糖、奶粉之類的東西。

劉芳買的比較多，她還幫許茵帶了。

白珍珠也買了一些平時沒怎么買過的零食，什么話梅糖，山楂糖，還有一些從大城市來的夾心餅干等。

買完了吃的，百貨大樓的衣服就不用看了。

又在街上轉了一會兒，買了一些紅燈籠和福字。

眼看著就中午了，夏荷非要請客吃飯。

“白叔和嬢嬢來了，我還沒請過他們呢，我是朔朔的干媽，也就是你們半個女兒，應該請。”

李秀芬就覺得這閨女爽朗大氣，又跟自家幺兒交好，還是朔朔的干媽，是該常走動。

中午又在國營飯店吃的。

吃了飯，夏荷還想繼續逛，白老爹卻想回去了。

于是白珍珠先開車把白老爹和孩子們先送回去，劉慧英也不想逛了，跟著回去看孩子。

李秀芬也想回，白珍珠不讓，她還想給她媽打扮打扮呢。

送完人回來，白珍珠還是把車停在原來的地方，夏荷帶著大家直奔理發店。

李秀芬嗔了白珍珠一眼：

“我都這么老了，剪什么頭發，不花那個錢?！?/p>

劉芳看著理發店貼的那些海報，很不好意思。

“我也不剪，我這頭發留這么長不容易，不剪?！?/p>

劉芳的頭發又黑又亮，還很多，長長的垂下來直到腰下面。

白珍珠也舍不得她剪掉，就道：

“大嫂，你不用剪太多，讓師傅給你修一下，劉海剪一下就行。”

劉芳點點頭，發梢開叉了，修一下可以。

至于李秀芬，直接被白珍珠和夏荷按在椅子上了。

夏荷沖店里的理發師道：

“給我嬢嬢弄好看一點啊，燙一下?！?/p>

她經常在這里弄頭發，老板跟她很熟：

“知道了，保管讓嬢嬢看起來年輕二十歲。”

于是李秀芬被迫燙了個頭，頭發剪短了，人看著一下子就精神了。

劉芳看得直夸：

“媽，你這個樣子回去爸肯定都不認識了，真好看?！?/p>

李秀芬老臉有些發燙，但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也是歡喜的。

辛苦了一輩子，居然也有臭美的時候。

白珍珠燙了個大波浪，配著她身上的米色呢大衣，用夏荷的話說就是美死了。

從理發店出來時間已經不早了，街上人也少了。

白珍珠和夏荷又拉著李秀芬和劉芳進了百貨大樓，這一次直奔百貨大樓旁邊的吉祥商行。

里面是賣黃金首飾的，那金燦燦的項鏈戒指，看得人眼熱。

夏荷對眾人道：

“這里的金飾是銀行監制的，都是真金，沒有假貨?！?/p>

說著她就讓營業員給她拿了一款金戒指出來，自己試戴了一下。

光面的金戒指，沒有多余的花紋，很好看。

營業員笑著介紹：

“同志，你可以試試這邊的款式，是剛到的新花樣，年輕時尚一些?！?/p>

夏荷看了看，點頭，也讓對方拿出來試了試。

兩個都滿意。

“多少錢一克？”

“106一克。”

夏荷想了想：“我兩個都要了，打折嗎？”

營業員面上一喜：

“我們這里不打折?！?/p>

夏荷也就不再講價，她之前就聽說這吉祥商行不講價。

“兩個我都要了，給我開單吧。”

白珍珠也看上那個光面的戒指了，讓另外一個服務員拿出來。

見白珍珠拿著戒指朝自己來了，李秀芬趕緊把手藏到身后：

“我不要，我這桑樹皮一樣的爪子，戴那干什么？你別瞎花錢，給你自己買?！?/p>

白珍珠不由分說拉過她的手：

“我就樂意給你買。”

劉芳也在一旁笑道：

“媽，珍珠孝敬您的您就戴著，好看。”

白珍珠把金戒指戴在了李秀芬的手指上，稍微有點小了，讓營業員調整了一下戴上就剛剛好了。

李秀芬有些不好意思，可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嘴里喃喃道：

“我這一把年紀了，還戴這么貴的金戒指，這不浪費嗎？”

白珍珠不贊同她這話：

“怎么是浪費？我小時候個子長得快，家里明明沒有多少布，可你還是緊著給我做新衣服?！?/p>

“別人說讓我穿哥哥們的舊衣服就行了，但是你說我是小姑娘，穿男孩子的衣服不好看。”

“還有別人說我一個女孩子上學白花錢，也是你和我爸不管別人怎么看非要送我念書。”

這個別人就是馮翠。

雖然最后自己不爭氣，但是父母的恩情不可能忘。

李秀芬知道女兒現在有錢，想孝順他們，也就不攔著了。

反正這些金首飾留著又不會壞，以后誰買的就留給誰。

她又叮囑：

“你也給你自己買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