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田真奈離開了。
她來的時候像一縷風,走的時候也輕盈飄忽,似乎真的只為找個人傾訴壓力,傾訴完就該披上甲胄重返戰場,臨走時沒忘記順手把單給買掉,倘若某位山田涼女士在此必不會吝惜自己的大拇指,夸一句女俠好仗義。
可愛音在窗邊坐了很久,望著女俠逐漸遠去的背影,心里只覺得難過。
真奈是很好的人,初華也是很好的人,可這些很好的人總是沒有很好的結局。
SUmimi的歌曲曾在她從鷹國回來后最失意的那段日子里帶給她積極向上的力量,讓她重新生出開啟嶄新生活的勇氣,可如今帶給她力量的SUmimi就要解散了,讓她想起不知從哪里看到的一句俗語:世上無不散的宴席。
總有些你以為天長地久的東西其實是有時限的,就像學生時代親密的友人,嘴上說著我們的友誼一休尼一休尼,畢業后還是各奔東西,許久之后你想給她發條消息問候平安,這才發現原來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已經被拉黑了。
愛音并不懷疑真奈想要維持SUmimi的決心,但人生不是少女漫畫,美少女戰士們高喊著友情羈絆之類的東西就能把反派打倒。
雖然事務所的經紀人透露的內情不多,但她卻委婉提出一個名字,這次打壓,似乎和豐川集團有關。
哪怕愛音只是普普通通的女學生也聽說過這個名字,橫跨各大行業的巨無霸,堪稱霓虹的頂尖財閥,歷史悠久,實力雄厚,在黑白兩道都享有盛名。
她很想幫助真奈,但她只是平平無奇的女大學生,沒有力量,在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連只小蝦米都算不上。
SUmimi的解散似乎是命中注定,讓她下意識想到了自己。
總有一天,她與喜歡的人……也會如命中注定一般分別嗎?
“不會。”淡漠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白鯉端起身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臉上是熟悉的慵懶,讓人想起一只優雅矜貴的獅子貓,正窩在窗臺邊打盹。
愛音呆呆的看著他。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你剛剛滿臉都寫著【假如SUmimi真的解散了我的人生也會像這樣結束嗎?】這幾個字。”
白鯉又抿了一口紅茶,Ring的茶點味道確實很不錯,難怪在社交論壇上總能見到有人推薦,“所以我姑且回答你一句,不會。”
愛音還是呆呆的望著他。
白鯉不以為意,他已經習慣了粉發少女偶爾的脫線與宕機,并沒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究竟偏離了何等夸張的方向,卻恰好命中靶心。
將茶杯放下,他抬頭看了眼窗外暖黃的夕陽,暮色未至,流云已化作烈火般的熔金色,像連綿的赤色綢緞,漫過樓宇也漫過天空。
“假如你還是會放不下有關SUmimi的事情,不如祈禱吧,或許會有路過的神明大人聽到你的祈求也說不定?”
“畢竟在這世上……從不缺少奇跡的發生。”
……
坐電車回到位于池袋的家中時,時間還不到六點。
天色還早,白鯉在玄關換好鞋子,走進客廳,便看到了某個熟悉的藍發身影。
秘書小祥坐在沙發上,雙手像是下意識般抓緊了裙擺,櫻色的唇瓣被她咬的微微泛白,幾乎要滲出鮮血。
在她身旁,淺綠色長發的少女眼眸低垂,無聲握著青梅的手,似乎是在安慰。
……發生什么事了?
白鯉還是第二次見到小秘書如此委屈的一面,上一回還是她萬念俱灰想要表演空中飛祥。
他本以為是什么不長眼的妖魔鬼怪自尋死路,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小睦和小祥身上都有自己親手制作的玉墜,這個世上應該不存在能夠傷到她們的妖魔。
但……得到的回答出人意料。
“祥,接到了家里的電話。”
開口的人是一旁的若葉睦,她將手機解鎖,點開最近的聯絡人界面,然后遞到哥哥面前,最上方是一個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
“……是祖父打來的。”
或許是因為最信任的社長就在身邊的緣故,秘書小祥抽了幾下鼻子,總算將情緒穩定下來。
“他說了什么?”
白鯉皺了皺眉,他從未有意探查過祥子的來歷,看出少女對自己的家庭諱莫如深,也沒有主動詢問過這方面的事情,當了他的秘書就是他的人,他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
他本以為祥子的家庭成員只剩下那個爛泥扶不上墻的混蛋老爹,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有其他親人在世,如今更是冒出一位“祖父”。
而且……
打壓SUmimi的力量來源于“豐川集團”,而祥子,同樣姓“豐川”。
白鯉并不覺得這是簡單的巧合。
藍發少女沉默了一下,才低聲說。
“……祖父,要求我回家。”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的要求倒也罷了,祥子只會果斷拒絕,在最困難的時候她沒有尋求豐川家的幫助,如今也不會眼巴巴的貼上去。
……雖然她依舊惦念家中的母親,但至少,她的歸家不應來源于旁人的強迫。
可那位名為“豐川定治”的老人這次的態度卻出乎意料的強硬,甚至沒給她辯駁的機會,便率先掛斷了電話。
聽著手機里傳來“嘟嘟嘟”的忙音,祥子又氣又急。
氣的是這么久過去她在祖父眼里似乎永遠是那個沒長大任人捏扁揉圓的小姑娘,急的是倘若祖父一意孤行要把她強行帶回豐川家,她似乎……真的沒有辦法反抗。
若葉睦很想安慰她,卻嘴笨的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握著她的手,默默給青梅力量。
壓下惶恐與不安的情緒后,祥子第一時間便想到了社長。
社長是現在唯一能拯救她的人,可拯救她的代價就意味著社長會與豐川集團對立,這只會給他帶來數不清的麻煩。
她不愿社長遇到危險,那就只有乖乖回家一條路可選。
“其、其實沒關系的。”
她仰起臉,努力讓自己擠出一個自然的笑容,“說起來,我也有好久沒有見過媽媽了,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回去探望……”
頭頂忽然傳來溫暖的感觸。
“如果不想笑的話,就別勉強自己去笑了。”
白鯉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就像如果你不想回家,也不必勉強自己回家。
不管豐川集團,還是豐川定治,這些都不重要。
他只是認真的看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作為社長,這是我永遠能給予你的,名為選擇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