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一邊遛狗，一邊順道兒去了早餐店。

捉弄未來傻瓜讓他心情頗好，連冬日清晨那溫溫吞吞的陽光都似乎多了幾分明亮。

就是不知道，等她得知正確答案后，會不會氣得用20倍力量給他一拳，然后再將他塞進冰箱？

嗯，應該不至于吧……

片刻后，陳延拎著早點，牽著土豆回到了家。

推門的時候，夏嵐從廚房走出來。

他也沒留意，只是走去飯廳，將幾個塑料袋放在桌上，說，“豆漿，茶葉蛋，灌湯包，過來吧。”

土豆“汪汪”叫，繞著他的小腿打轉。

“知道了知道了。”

裝完狗糧換了水，陳延回身回到飯廳，看見夏嵐正用筷子夾起一個灌湯包，要往嘴里放。

“等等！“陳延出聲制止。

“灌湯包不是這么吃的。”陳延邊說邊示范，“這包子里面有汁，直接咬下去，會濺得到處都是。要像這樣，放在勺子里，先咬一個小口，再從這個小口將湯汁慢慢吸掉。”

夏嵐有樣學樣，將一個灌湯包送入口中，接著眼睛一亮。

“怎么樣？”

“還……可以吧。”她故作淡定地點點頭。

“嗯，趁熱吃，等涼了就油膩了。”

陳延笑笑，又拿起一杯豆漿，插入吸管遞給她。

土豆趴在自己的食盆旁，一邊啃著狗糧，一邊時不時偷瞄一眼餐桌上的兩個人類。

……

早飯吃完，夏嵐動手收拾，過了會兒她四處看看，最后走到書房門口，探著腦袋進去。

陳延正坐在桌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顯示器，桌上放著一塊黑漆漆的板子，他手上還握著一只筆，正在板子上寫劃著什么。

她有些好奇，但她的視力雖好，視線卻沒辦法違背物理法則來拐彎，站在門口的位置，看不太清顯示器上的內容。

“喂，我用什么擦桌子？”她問。

陳延頭也沒轉，仍盯著顯示器，“廚房里有抹布，綠格子的那塊是擦桌子的，你要用不慣抹布，拿廚房紙巾也行。”

擦好桌子，又忍不住逗弄了一會兒土豆，夏嵐才回到了書房。

這次她走近了些，終于看清了顯示器上的內容。

是一副畫。

一副還未完成的畫。

沙沙。

筆尖在數位板上滑動，畫面逐漸成形。

夏嵐觀察了會兒，自語道：“你是利用這支筆，和這塊板，通過電磁感應技術，將筆尖的軌跡轉化為數字信號，再實現筆觸的重現？”

“嗯，這叫數位筆和數位板，也可以叫繪圖板。”陳延隨口回答，注意力仍集中在屏幕上，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這是一張剛開始勾線的定制稿。

順便說一句，陳延現在的職業就是一個在平臺接單的自由畫師，已經持續了快半年了，也逐漸有了一些固定的客戶，每個月的收入雖說不算多高，平臺還要抽取一定比例的傭金，但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至于接單的一般流程，是先談價格和deadline，然后要求對方提供詳細的需求說明和參考圖。

確定好后收取定金，打草稿，客戶確定草稿后，就是正式的線稿、上色、調整……

至于每張畫的耗時，則是要看難度決定。

簡單的一般也要三四天，復雜的話，一兩個星期也有可能。

夏嵐微微瞇起眼睛，說，“畫得不錯哦。”

筆尖在數位板上頓了頓，陳延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從她臉上掃過，估摸著她是那種不走心的禮節性夸獎，哼笑了一聲，“那你說說，哪兒不錯？”

少女略略彎腰，蔥白的指尖點了下屏幕上的畫面，不緊不慢地說。

“畫風我不評價啦，不過看得出來，你的線條很干凈、流暢……形體、光影也非常準確……選取的透視角度很有沖擊力，布局也恰到好處……從手工作畫的角度來說，確實不錯。看得出來，你應該花了不少時間在上面，而且，十分熱愛它。”

“你真懂？”

“我在圖書館里也收集了美術類的資料。”

“……”

陳延沉默了下，繼續作畫。

夏嵐也沒打擾他，站在一旁默默看了片刻，就回到沙發床上坐下，開始整理她的資料。

午飯時間到了，陳延叫了個外賣，簡單吃完后，又立刻投入到工作中。

直到線稿完成，又調整了一下細節，再發給客戶確認沒什么大問題，他才放下筆，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舒展僵硬的身體，同時瞥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

已經五點多了？

陳延環顧四周，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

走到門邊，他拉開房門，瞬間，一陣電視聲飄了進來。

客廳里，夏嵐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一部紀錄片《舌尖上的中國》，土豆乖巧地趴在她的腳邊，蓬松的尾巴來回搖晃，時不時輕輕拂過少女纖白的小腿和腳腕，讓她有點兒癢癢，腳趾偶爾蜷縮一下，或將兩只小腿交疊起來搓搓。

忽地，她注意到了腳步聲，轉過頭，便和陳延的目光交匯。

四目相對，有一瞬間的凝滯。

陳延咳了一聲：“我要到超市買點東西，你去不去？”

“超市？”

“就是我們買生活用品、食物之類的地方。”

夏嵐想了想，“好。”

土豆也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尾巴亂搖。

陳延盯著它：“這次不帶你。”

“汪嗚——”它可憐兮兮地趴了回去，尾巴和耳朵一起耷拉下來。

夏嵐看看陳延，再看看狗，問，“它不能去超市嗎？”

“倒也不是，超市有寵物寄存處。不過今天我買的東西會很多，帶著它不太方便。”

夏嵐看著狗子，猶豫了會兒，終于沒按捺住心底那一絲蠢蠢欲動，試探地問道，“那個，我也不是為了它，只是覺得帶著它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要不……我來？我會看好它的，行不行？”

“唔……”陳延沉吟了會，感覺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好吧。”

他給狗系上牽引繩，再將繩子遞給夏嵐，叮囑道，“它一出門就喜歡到處跑，你一定要牽好它，別隨便撒手。”

少女頓時感覺責任重大，用力握緊手中的牽引繩，臉上卻神色不變，“你放心，這些我都知道。”

兩人一狗剛走出小區大門不遠，從保安室的窗戶里就探出了兩顆腦袋，嘀嘀咕咕著。

“小方你看，小陳又帶著那姑娘伢一起出來了。”

“這晚了還一起遛狗，他們該不會住在一起了吧？”

“年輕人嘛，也正常……”

超市也就一兩百米的路，但這一路上，夏嵐都如臨大敵，不僅將牽引繩握得緊緊的，雙眼也始終牢牢地盯著土豆，目光一刻也不敢游離。

陳延扭頭看了她一眼，有些想笑，“放松點，倒也不用這么緊張。”

“我并沒有緊張……”她雖如此說，但小臉仍舊嚴肅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