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仰頭看著周月蘭，嘴角掛著笑："院長媽媽，我聽霏霏姐說，稱重包裝的工作現在挺緊張的。我們早點回去，還能幫著多干點活。"

他的聲音很輕，卻格外認真。

他們都清楚，按照福利院的規定，他們這個年紀早該離開了。

是院長媽媽頂著壓力，才讓他們多留了這些日子。

若是被有心人舉報，院長媽媽肯定是要受罰的。

小軍收好行李包，很是認真地補充："院長媽媽，等我們放假了，就回來看你和弟弟妹妹們。"

小紅站在一旁，用力點頭，嘴唇動了動，努力擠出幾個字："回...來...看...你..."

周月蘭的眼眶瞬間紅了。

她伸手摸了摸小紅的頭發，聲音有些發顫："小紅，要是可以，以后盡量戴著助聽器多說話，并不是每個人都會手語的，知道嗎？"

小紅抿著嘴，重重點頭。

她又轉向小軍："受了欺負不要忍著，可以告訴小江姐姐，也可以告訴院長媽媽，知道嗎？"

小軍低低"嗯"了一聲，眼眶開始發紅。

最后，她蹲下身，平視著小楊："還有你，你的腿得每個月都去醫院檢查，不要為了省錢就不去。院長媽媽會抽查的。"

小楊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知道啦，我記著呢！"

微風吹過，周月蘭的衣角輕輕擺動。

她突然轉過身，假裝整理自己的衣領，深吸了一口氣，才重新轉回來，聲音有些啞："記住了，要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就回來，不要忍著。這里......"她的喉嚨哽了一下，"這里永遠是你們的家。"

三顆腦袋同時點了點，陽光映在他們年輕的臉上，映出幾分不舍，幾分期待。

"在外面要互相照顧，"她忍不住又叮囑，"有什么困難要及時說……"

"知道啦！"小楊笑著打斷她，聲音輕快，"院長媽媽，你都說了好幾遍啦！"

“壞小子，還嫌院長媽媽嘮叨了不成。”周月蘭也笑了，可笑著笑著，眼淚就涌了上來。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正想說送他們回去，卻聽小楊先一步開口道："院長媽媽，我們自己坐車回去，你放心，我們可以的！"

小軍拎著行李跟上："嗯嗯，我問過婆婆們了，我們可以先坐公交去鎮上的車站，再轉上山的車，一趟只要15塊錢。"

小紅站在兩人中間，笨拙卻堅定地比劃著："院長媽媽，我們會好好的。"

院門口，周月蘭站在原地，看著三個孩子走向不遠處的公交站。

小楊的凳子輪子"咯吱咯吱"響著，小軍用手臂幫小紅拎著包，小紅時不時回頭，沖她揮手。

她終究沒有追上去。

……

正午的太陽火辣辣地曬在車站的水泥地上，胡明偉上完廁所，正準備回車上，就瞧見了胡三那熟悉的身影——正叉著腰沖三個孩子嚷嚷。

"我們問過人了，從車站去望山村只要十五塊..."沒腿的少年撐著矮凳往前挪了挪，汗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

"去望山村五十！沒錢就靠邊站！"胡三粗魯地推了把那個手臂殘疾的少年，少年被推的踉蹌著后退兩步。

胡明偉瞇起眼睛，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一把扶住差點摔倒的少年："胡三！光天化日的欺負孩子，你還要不要臉？"

他掏出手機晃了晃，"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媽打視頻？讓她看看她兒子多有出息？"

胡三頓時蔫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里那個拿著搟面杖追他三條街的老娘。

"多管閑事！"胡三悻悻地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了，臨走還踢飛了一顆小石子。

胡明偉轉頭看向三個孩子，不自覺地放軟了語氣："要去望山村？"

見三人怯生生地點頭，他拍了拍車門，"十五塊，走不走？"

“走！”三個孩子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像是盛滿了正午的陽光。

車廂里開著空調，涼絲絲的風吹散了暑氣。

胡明偉透過后視鏡，看見三個孩子正襟危坐地坐在后排，“去望山村哪里？”

小楊：“望山村村尾，車子進村，然后開到底就到了。”

"村尾位置？"他隨口問道，"該不會是找江老板吧？"

"叔叔說的江老板......"小楊激動地前傾身子，眼睛亮晶晶的，"是江晚檸姐姐嗎？"

"嚯！"胡明偉樂了，方向盤一打拐上山道，"望山村還有第二個江老板？"

小楊：“叔叔也認識江姐姐？”

胡明偉：“何止認識啊！”

要知道，自從吃了一會他們家的番茄，他們全家都成了江老板的忠實粉絲。

尤其他那個懷了孕的媳婦。

他透過后視鏡打量三人鼓鼓囊囊的行李，"你們是江老板家親戚？"

"我們去江姐姐那兒工作。"小軍小聲回答。

胡明偉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車子在鄉道上畫了個小弧線。

三個孩子，除了小姑娘起碼四肢健全，另外兩個……

這模樣怎么看都不像能干活的樣子。

"給江老板干活好啊！"他佯裝羨慕，嗓門不自覺地提高，"別的不說，她家那些瓜果蔬菜管夠吧？"

說到這兒就有了怨氣，"江老板家的水果蔬菜好吃是好吃，就是太難搶了，每天搶菜跟打仗一樣。"

三個孩子被他夸張的語氣逗笑了，車廂里的氣氛頓時輕松起來。

聽到江姐姐家的蔬菜水果受歡迎，三人只覺得與有榮焉：“嗯嗯，江姐姐家的東西都特別好吃。”

胡明偉：“你們以后在江老板那工作，會不會有什么員工福利啊？要是有，可得給叔我走個后門呢。”

小樣一本正經回道：“走后門不好，其他客人會生氣的。”

"嘿，你小子，員工的自我修養算是讓你學明白了！"胡明偉調侃道，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江家院門口。

胡明偉熄了火，鬼使神差地也跟著下了車："那什么...我幫你們拿行李。"

來都來了，不帶點什么回去，多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