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出發的之前的，小楊三人還可害怕了。

要不是怕一直拖累院長媽媽，他們是真的不想離開福利院。

就算現在的福利院已經沒有了他們的房間，他們只能窩在狹小的倉庫里。

就算在福利院，他們每天很努力地工作，也沒有任何薪水可以拿。

可是只有在福利院，他們才不會遭受各種嫌棄，厭惡的目光，不用遭受或惡意或無意的羞辱。

"別緊張，"周院長伸手幫小紅整理好衣領，又拍了拍小軍的肩膀，"你們相信院長媽媽，江姐姐人很好的，你們就當是去體驗一下。要是真的適應不了，我們再回來。"

小軍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空蕩蕩的袖管，低聲說："院長，要要不讓小楊哥和小紅去吧，我去了，只會拖累他們……"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個字幾乎含在了嘴里。

在他們成年后，他們就會被安排到各個工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是政府牽的線，企業也會看在雇傭殘疾有政府補貼的份上，雇傭他們。

但是因為他沒有雙手，永遠都是被退貨的那一個。

小楊：“小軍別怕，不行，哥哥養你。”

小紅聞言，默默地拉著小軍的袖口，表示支持。

當他們做好一切心理準備，下車的時候，看到的卻是——

"來了來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奶奶最先看到他們，推著輪子迎上前。

她的笑容溫暖得像冬日的陽光，眼角的皺紋里盛滿了善意。

小楊的喉嚨突然發緊。

他習慣了人們看到他時第一眼落在他的斷腿上，然后是掩飾不住的憐憫或嫌棄。

但這位老奶奶的目光卻直接對上了他的眼睛，仿佛他的殘疾根本不存在。

"哎，都是好孩子。"江月娥的聲音輕柔得像一陣風，"快，都快進來。"

三個孩子局促地站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小紅下意識地低下頭，小軍則把空袖子往身后藏了藏。

"晨晨，你去切點水果出來，招待弟弟妹妹們。"江月娥對著江逸晨道。

江逸晨朝三個新朋友笑了笑了，然后應聲道： "好的，奶奶！我這就去！"

隨即又招呼旁邊的劉平安："平安哥哥，來幫忙！"

院長周月蘭連忙擺手："不用麻煩了，我們就是來看看……"

但江逸晨已經拉著劉平安跑進了屋。

吳桂香這時也從屋里搬來了幾個小馬扎，招呼起來："院長，孩子們，坐這兒。站著多累啊。"

小楊三人，小心翼翼地跟著院長來到前，然后坐在幾個老婆婆中間。

漸漸地他發現，那些老婆婆的目光中沒有他熟悉的嫌棄或憐憫，只有純粹的好奇和友善。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甚至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小伙子，你這體格真結實，一定很大力氣吧？"

"哈哈哈，可不是嗎？這三個孩子都特別能干。"江月娥高興地向大家伙介紹，"檸檸特意請他們過來幫忙的。"

"歡迎歡迎！"老人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竟然鼓起掌來，"我們這群老家伙手腳慢，正缺幫手呢！"

掌聲在三個孩子耳中如同雷鳴。

小軍的眼眶突然紅了，他急忙低下頭，生怕被人看見。

上一次有人為他們鼓掌是什么時候？

大概是在福利院的文藝匯演上，那時他們表演節目，臺下坐著的是同樣有缺陷的伙伴們。

江逸晨和劉平安很快端著兩大盆水果拼盤出來，五顏六色的水果切成整齊的小塊，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弟弟悶悶，你們快嘗嘗，都是今天早上剛摘的，可好吃了。"江逸晨把盤子遞到小紅面前。

小紅猶豫著不敢伸手，這樣精致的水果拼盤，她只在超市的櫥窗里見過。

以前去城里找工作，她曾站在高檔水果店外，看著里面衣著光鮮的顧客挑選著標價驚人的進口水果，而店員警惕的目光讓她不敢踏入半步。

"快吃。"劉平安憨厚地笑著，直接把盤子塞進小紅手里，"可甜了！"

小楊和小軍也各自被塞了一盤水果。

三人小心翼翼地用牙簽挑起一塊，放進嘴里。

甜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開，小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水果。

"怎么樣？"江逸晨期待地問。

"好...好吃。"

為了這次的工作，小紅特意帶上了一只很寶貝的助聽器。

是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園長媽媽送給她的。

后來被一些欺負她的人給踩壞了。

外面的塑料殼子她用膠帶給粘好樂了，但是帶上的時候，一直有沙沙的雜音，聽不太清周圍的對話。

所以當江逸晨清晰的聲音傳入她耳里的時候，小紅下意識就小聲回答了，這是她下車后說的第一句話。

發音很不標準，但是這已經是她很努力很努力的結果了。

說完，她下意識就想捂住嘴。

生怕招來其他人的嘲笑和嫌惡。

然而，除了真誠而友善的笑容，她什么也沒有看見。

周院長看著三個孩子拘謹但滿足的樣子，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

隨即便也放松下來，跟江月娥了解他們農場的一些情況。

越聽越是驚訝。

三百多畝山地，上百畝梯田，還有正在擴建的魚塘...這規模遠超她的想象。

"我們檸檸啊，最是心善了。"劉阿婆一邊包裝著蘋果一邊說，"不嫌棄我們這些老骨頭，給我們活干。"

"是啊，工錢給得公道，加班還給加班費呢！"嚴三春笑著補充，"而且檸檸種的菜啊果啊，都好吃的緊，城里人都搶著要。"

小楊聽著老人們的談話，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他們手上的活計。

他看到幾個老人正費力去去拖墻角裝滿水果的籮筐，動作明顯有些遲緩。

一種莫名的沖動驅使他放下水果盤，劃著座下的木板就過去了。

"阿婆，我來幫您。"他一手抱起一個籮筐，一手撐著地面滑動。

"哎喲，謝謝小伙子！"劉阿婆驚喜地說，"我這老腰確實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