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尚未散盡，江晚檸便揣著保溫杯蹲在田埂上，盯著李建明帶來的魚塘設計圖發愣。

"這......這么復雜？"她翻著厚厚一沓圖紙，從挖掘作業看到增氧設備安裝圖，眼睛都快轉成蚊香圈了，"我就想挖個塘子養點魚啊......"

李建明叼著煙斗嗤笑："丫頭，你當是過家家呢？隨便刨個坑就能養魚？"

"我家門前那個塘子就是我爺當年一鋤頭一鋤頭挖出來的。"江晚檸不服氣地撇撇嘴。

"所以一下雨就澇，一旱就干。"錢文豪蹲在旁邊插話，"那么大個池塘，就養了那么幾條魚，還沒嘗出味兒呢，就沒了。"

"那是因為我們根本沒往里面放魚苗。"江晚檸梗著脖子反駁，把圖紙往李建明手里一塞，"行吧，您二老說了算！我就想知道啥時候能完工？我好訂魚苗。"

"急啥？"錢文豪掰著粗糙的手指頭算，"清淤、筑基、防滲，少說一個月。這要趕上下雨......"

"一個月？！"江晚檸差點從田埂上蹦起來，"那都十一月了！"

她掰著纖細的手指頭數日子。十一月，離元旦就剩兩個月了，她原本盤算著到時候用雞魚給員工發節禮的。有什么魚能在兩個月內就長大的？哎，實在不行，就像山上的果樹那樣，每天晚上多送幾次靈氣好了。

李建明把煙斗往鞋底一磕，火星四濺："丫頭，塘子沒建好就急著養魚，到時候滲水塌方，你哭都找不著調兒。"

"就是！"錢文豪指著圖紙上的排水口，"這地方要是沒弄好，一場暴雨就能讓你的魚順著排水溝游回老家去。"

江晚檸嘆了口氣："我不急，我是怕你們著急。離過年也沒多少日子了，我還想著用雞和魚給你們當年貨呢。"

錢文豪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修魚塘急不得，但你可以先養雞啊？"

"沒錯，養豬也不耽誤！"李建明來了精神，"我那個搞生態農場的老伙計已經答應來幫忙了，不過得等到年后。這之前你可以先搭個簡易棚子，把畜禽養起來。"

錢文豪趁熱打鐵："西頭山腳那塊地就挺好！背風向陽，離水源還近。搭個棚子兩天的事兒！"

見兩個"乙方"這么賣力，作為"甲方"的江晚檸再不同意就說不過去了。況且她自己也被說得饞肉了。

"兩天就能成？那我這就去訂雞苗豬仔了？"她一錘定音。

錢文豪拍著胸脯："去，趕緊去！我保證兩天給你搞定。不過說好了，我要十只雞，一頭豬。"

李建明笑瞇瞇地補充："我不要那么多，跟他一樣就行。"

江晚檸翻了個白眼："那棚子可得給我圈大點兒，不然都不夠你們分的。"

……

“姐姐，它斷了？”

江逸晨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透著滿滿的委屈與自責。

江晚檸聞聲回頭，就瞧見晨晨站在田邊，手里那臺播種器已經一分為二，零件散落在地。

江逸晨耷拉著腦袋，囁嚅道：“姐姐，是不是我太用力了，才把它弄壞的……”

他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就差沒掉下來了。

江晚檸無奈地笑了笑，將手里那臺小型耕地機提起來，輕輕抖了抖。

“嘩啦” 一聲，這耕地機也跟那播種器似的，瞬間散架，零件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你看，姐姐的也壞啦。” 江晚檸語氣輕松，試圖安撫弟弟，“不是你太用力了，是他們到了該走的時間了。”

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倆買的本就不是什么質量上乘的農具。

能撐到把所有梯田都種完，已經算 “超水平發揮” 了。

江晚檸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還沒升到最高處，陽光灑在身上，暖烘烘的。

她轉頭看向江逸晨，輕聲問道：“晨晨，累不累呀？要是不累的話，陪姐姐去挖樹，好不好？”

這幾天為了盡快把梯田耕種完，江逸晨跟著她幾乎每天都泡在地里，累得夠嗆。

甚至跟著平臺上課的時候，都眼皮直打架，差點就睡著了。

可一聽姐姐說要他陪著，小家伙立馬來了精神，用力點了點頭，脆生生地應道：“好呀！”

江晚檸說的樹苗，是果園里的果樹。

家里的水果種類實在太少了，打算挖掉一部分，空出位置來種上枇杷、櫻桃、楊梅、柚子等各種水果，最好是不同季節成熟的。

這樣一來，他們家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新鮮水果吃。

采摘售賣的時間也能錯開，不用都扎堆在一塊兒，忙得人仰馬翻。

……

金秋十月的柿子林里，沉甸甸的果實壓彎了枝頭，像掛滿了紅燈籠。

陽光透過枝葉間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江晚檸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手中的鐵鍬深深插入泥土，用力一撬，又一棵柿子樹的根系裸露出來。

"姐姐，我好累。"江逸晨靠在樹干上喘著粗氣，運動鞋上沾滿了泥巴，褲腿卷到膝蓋，露出被樹枝刮出的幾道紅痕。

他揉了揉發酸的胳膊，"還要挖多少棵啊？"

江晚檸頭也不抬，利落地將鐵鍬往土里一插："最后五棵。你踹左邊，我挖右邊，配合著來。"

她束起的長發早已松散，幾縷碎發黏在汗濕的脖頸上。

"砰"的一聲悶響，江逸晨使出吃奶的勁兒踹向樹干。

樹身搖晃了幾下，卻沒倒下。他尷尬地撓撓頭："這棵怎么這么結實啊？"

"笨蛋，要踹在挖開的這一側。"

江晚檸笑著示范，一個側踢正中樹干裂痕處。伴隨著"咔嚓"的斷裂聲，三米多高的柿子樹緩緩傾斜，最終轟然倒地，激起一片塵土。

"檸檸！你們姐弟倆這是干啥呢？"

脆亮的聲音從林邊傳來。

背著籮筐的王英嬸子站在山林間，瞪大眼睛看著倒地的柿子樹。

她身后跟著一起下工的十幾個村民，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王嬸子。"江晚檸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想重新規劃下果園面積，所以準備把多余的果樹先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