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乎察覺到了沈亭州的視線,抬頭看了過來。
沈亭州的目光跟他交匯,但下一刻就被許殉拉走了。
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許殉翻看著菜單,突然問,“你認識嚴尋?”
沈亭州回神,反應了幾秒才知道他說的是誰,“跟你叔叔一塊吃飯的人叫嚴尋?”
許殉合上菜單朝沈亭州看來。
沈亭州說,“我不認識他,只是今天上午碰巧遇見了?!?/p>
許殉繼續翻看菜單,“他長得這么帥,見了一面就記住也很正常?!?/p>
聞到醋味的沈亭州趕緊解釋,“不是因為他的長相?!?/p>
他把遇見嚴尋的來龍去脈講給許殉。
許殉的關注點已經從嚴尋跑到另一個人身上,用一種很隨意的語氣說,“所以你還送他回家了?他一定很感激你吧,有沒有請你喝杯茶?”
許殉的語氣太具欺騙性,但拉起警報的沈亭州,仍舊品出一絲不對勁。
“沒有,他是一個深度社恐,而且我還要來找你,根本沒說幾句話,把人送回家,我就過來了?!?/p>
這話成功安撫下許殉,他這才透露了一點自己知道的八卦給沈亭州,“嚴尋結過婚,半年前他的伴侶喪生在大海里。”
沈亭州震驚,“怎么會發生這種意外,確定死亡了嗎?”
許殉說,“聽說事故是因為摩托艇自燃發生爆炸,目前尸體還沒有找到?!?/p>
爆炸?
沈亭州想起了青年脖頸上的疤痕,他該不會就是嚴尋的伴侶吧?
現在尸體還沒找到,只要尸體沒找到就不能確定死亡,畢竟他第二個雇主飛機失事都大難不死。
但如果青年真的是嚴尋伴侶,為什么早上會躲著他?
沒等沈亭州深想,許殉伸手在他手背上敲了敲。
沈亭州看過去,就聽到許殉問,“你最近什么時候有空?”
沈亭州微愣,“怎么了?”
“如果不忙的話,我們去度假吧?!痹S殉頓了一下,“就我們兩個人。”
在許殉那種黏糊糊的目光下,沈亭州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小幅度點了一下頭,“去四五天應該沒事。”
許殉露出滿意的笑容,把菜單遞給了沈亭州,“那就度一個四五天的假?!?/p>
沈亭州:“好?!?/p>
-
吃完飯,沈亭州他們起身朝外走,許至銘跟嚴尋正好也從包廂里面出來。
看到舉止親密的沈亭州跟許殉,許至銘先是疑惑,而后是驚愕,最后不由地幸災樂禍。
他端著長輩的口吻,對許殉說,“小旬啊,不是叔叔說你,你什么時候喜歡上男人了?摸起來硬邦邦不說,連個孩子都不能生?!?/p>
伴侶同樣是男性的嚴尋皺起眉,露出些許不悅。
但許至銘并沒有發現同伴的不高興,還要繼續陰陽怪氣。
許殉先一步挖苦道:“叔叔,你還是先把自己的腎養好吧?!?/p>
許至銘暴怒,“你胡說……”
沈亭州突然打斷他,“許先生,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許至銘早就看沈亭州不順眼了,“我們叔侄說話,輪得到你插嘴?”
他話音剛落,一個嗤笑聲響起,“又在這里好為人爹呢?”
許至銘轉頭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動了兩下。
沈亭州搖頭,他就說讓許至銘回避一下。
四個月前,在許家的家庭聚會上,打了許至銘幾巴掌,還揚言再見面就剁他吊的女伴走了過來。
她現在已經不做演員了,轉行直播帶貨,偶爾也單純做說話直播,跟粉絲吐槽娛樂圈各種亂象。
罵制片人、罵導演、罵只拿錢沒演技的演員們。
她的直播片段好幾次沖上熱搜,現在每場說話直播都有數十萬觀看。
腰包鼓起來后,她就更不怕許至銘了,朝許至銘下腹看了一眼。
許至銘屁股頓時收緊,朝后退了兩步。
像他這種有錢又惜命的人,確實是有點杵這個發瘋的女人。
女伴輕笑,“你真應該去搞同性戀,因為你摸起來確實不硬邦邦,像你這么軟,就往床上一躺,什么福都能享受到?!?/p>
沈亭州:難怪會靠嘴巴火起來,說話好辛辣。
許殉不贊同,“我們又不是垃圾回收站。”
沈亭州猛地看向許殉:小許,你怎么也……
女伴點點頭,“這倒也是?!?/p>
在許殉跟女伴有來有回的挖苦中,許至銘臉色難看,但又極好面子的不想在外面丟人。
他硬生生忍下這口氣,對身旁的嚴尋說,“嚴先生,我們走吧,跟這幫瘋子沒什么好說的。”
嚴尋拉開與許至銘的距離,冷漠道:“我的伴侶也是男性,可能入不了許先生的眼,合作的事以后再說吧。”
說完,朝餐廳外走去。
許至銘徹底傻眼。
女伴嘖了一聲,“難怪你爸不選你繼承公司,能力是一樣都不行?!?/p>
許至銘怒極,揚手朝她甩去一巴掌。
女伴早有所防備,側頭避開后,反手在許至銘臉上,就是啪啪兩巴掌。
許殉牽起沈亭州的手離開了。
走到門口時,沈亭州回頭看了一眼,女伴脫下高跟鞋正要往許至銘身上砸,但被同伴阻攔了。
許至銘也被餐廳服務生拉住,兩個人隔空對罵。
一個只會罵你這個瘋女人,另一個嘴皮子利落,出口一分多鐘,沒一個字是重復的,懟得許至銘面色漲紅。
當天晚上,女伴就把這件事編成段子,在她的直播間說給十幾萬觀眾聽。
直播間人氣最高的時候,居然沖破了四十三萬人。
無所不能的廣大網友,迅速扒出了許至銘的身份,連帶著許家,乃至旗下公司都非常不滿。
最后還是許殉出面敲板兒,讓這位女伴代言了公司名下某一款產品,產品廣告都變成——
【甩掉渣男,做自信女王?!?/p>
許殉將這個全民笑料,變成一場非常優秀的緊急公關。
-
周日早上,沈亭州接到周子探的電話。
電話里的周子探東拉西扯,說著很多語句不通的話。沈亭州云里霧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五分鐘后,周子探還不進入主題,沈亭州終于忍不住問,“有什么事嗎?”
周子探頓住,隔了一會兒總算說了實話,“我想去醫院看我哥?!?/p>
沈亭州好笑道:“那就去看啊。”
周子探扣著墻皮,悶悶地說,“他不讓我去,平時我都是跟我媽一塊,今天她去教堂做禮拜了。”
沈亭州聽懂了周子探難得的彎彎繞,“行吧,我現在正好有空,先陪你去醫院?!?/p>
他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了,下午沈亭州還要去驗收。
沈亭州提著水果跟周子探到醫院病房,聽到里面的交談聲,總算明白賀延庭為什么三令五申地警告周子探別來醫院了。
周子探對江寄的聲音很敏感,一聽他在里面,瞬間炸毛。
沈亭州扣住周子探的雙肩,往下一摁,“不想你哥生氣,你就別進去?!?/p>
周子探雙眸充滿不甘。
沈亭州趕緊念緊箍,“你不想要家庭和睦了?”
周子探慢慢泄了力道,但臉色仍舊陰沉,然后把耳朵貼到病房門板,“我倒是要聽聽,他用的什么妖言蠱惑我哥?!?/p>
有沒有一種可能性,是你哥想用妖言蠱惑人家江寄?
沈亭州看著周子探搖搖頭,幾秒鐘后他也把耳朵側了過去。
隔著一層門板,江寄的聲音傳出來。
原本清冷的嗓音有一絲苦澀,“說實話賀延庭,我直到現在也不明白你為什么會喜歡我?”
賀延庭的視線黏在江寄身上,光影切割在他身上,冷峻的五官都顯得柔和。
他說,“沒有為什么?!?/p>
江寄抬頭看過來,“其實你自己也說不出來吧?”
賀延庭皺了一下眉,似乎要說什么,江寄卻沖他搖了一下頭。
“跟你相處的那些日子,我焦慮、敏感、易怒?!苯纳裆秀?,語氣很輕。
“你喜歡的是這樣的江寄嗎?可那不是真正的我,那只是在極端處境下,一個極端瘋狂的人。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歡我什么,我感覺你的愛像空中樓閣?!?/p>
這種不真切讓他沒辦法融入,賀延庭制造的“很愛他”的氛圍里。
賀延庭不喜歡江寄對自我的否定,“我對你的了解遠比你想象得多,包括你的口味、喜好,人生經歷,我也不覺得我們相處時,你有你說的那么神經質?!?/p>
門外的沈亭州忍不住吐槽。
你不覺得,那可能是因為你自己就比較……
江寄露出疲憊之色,“或許吧,或許你很了解我,或許你也很愛我,但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