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記得我?”宋長明走到巖漿邊,問道。
“自是記得。”赫亞咬了咬牙,緩緩起身走出巖漿之地。
那巖漿順著她的身軀大片大片滴落,在地上又燙出了幾個大洞。
其身上那套黑甲倒是不凡,經(jīng)歷雷擊,巖漿浸泡,仍是不損多少。
一人一妖此前有過一次交集,不過那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當年宋長明放過了一頭身在九幽之地的雷輪虎,并在其體內(nèi)留下了一道雷印。
想著將來追蹤這道雷印,斬獲更多的雷輪虎妖。
而在他尋著彩照花而來時,很快就感應(yīng)到了這枚雷印的存在。
雖然過程有些離奇,但不管怎么樣,當年布下的鉤子,確實為他帶來了一批雷輪虎族的殛雷滋補,只不過時間隔得久了些。
“既然如此。”宋長明抬手,就欲順手解決了這頭小母虎。
當年他修為未進宗師之境,雷種蘊養(yǎng)一事還需徐徐圖之。
而如今他實力早已今非昔比,蘊養(yǎng)雷種自是變得輕松,也就無需再留這個吊鉤了。
“別殺我,我愿臣服于你,為你效命!”赫亞似是感知到宋長明身上再起的殺念,毫不猶豫的跪伏在宋長明的腳下,姿態(tài)卑微。
白皙的背脊彎下,裸露的肌膚一直到尾椎處,在護甲的遮蔽下,一條白紋虎尾自然垂下。
“哦?”宋長明輕抬眉眼。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年初遇這頭小母虎時,對方可是硬氣的很,是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主。
今日卻是向他這般求饒,讓他有些沒想到。
心思一轉(zhuǎn),此事倒也不難猜,宋長明開口道:“怎么,想要向迫害你的虎族復仇?”
“是!”赫亞堅定且直接的應(yīng)下,沒有絲毫要隱瞞宋長明的意思。
宋長明沉吟了片刻,忽而道:“你一虎妖,又能為我做些什么?”
“奉你為主,主上為人族,在妖界不便做之事,可安排屬下代勞,我的本事可比人族宗師,可為主上尋異雷,搜取大妖血肉!”
赫亞沉聲說著,她觀宋長明剛剛對幾具虎族尸首所為,也猜到了宋長明想要的是什么。
“這倒是不錯。”宋長明輕笑一聲,又問道:“可我如何信你?今日若放了你,難保他日你不會坑害我。”
赫亞聞言,似也有準備,搖身一變,化作虎妖之軀,乃是一白虎模樣。
這副妖軀與宋長明印象里有所不同,比之過去要強大許多。
赫亞變回妖身,宋長明不為所動,下一刻,赫亞便逼出了脊背的骨輪。
骨輪可大可小,縮放自如,如今被她化作巴掌大小,猶如一帶刺的白玉手環(huán),落到宋長明面前。
“此骨輪是所有雷輪虎一族的命脈,毀之重傷百年難好.”
接著,赫亞又吐出一滴雷光熠熠的精血。
“此為我心核百煉之血,毀之,心核受損,神魂難存.”
這般說著,赫亞將這兩樣能要她命的東西,都交給了宋長明。
意思很明確,讓宋長明執(zhí)掌她生死,也就不怕她背刺了。
不得不說,赫亞相當果決,也對自己能夠狠下心,性情不似相貌上的稚嫩嬌氣。
宋長明感受到這頭小母虎的決心。
當然,這也可能只是一時被仇恨蒙蔽內(nèi)心后做下的決定,但對宋長明來說,這無關(guān)緊要。
于他而言,在妖界多一頭成長潛力出色的大妖做打手,貌似也沒什么不好。
如小母虎自己所說的,她能為宋長明提供諸多便利,宋長明終究不是妖族,在這妖界不如這頭小母虎來去自如。
當然,這些前提是他能始終拿捏住這頭小母虎。
看了看到手的縮小版骨輪以及那浸透骨輪的一滴心核血,使得骨輪表面飄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宋長明接過骨輪,拿到近前多看了兩眼,神色看不出太多變化。
赫亞緊盯著宋長明,等待著他的答復。
宋長明漂浮起身,與那碩大的虎頭僅有咫尺距離。
虎頭噴吐灼熱之氣,虎目近看琥珀色,甚是澄澈好看,猶如一對瑰寶玉石。
“只是如此,還不夠。”
宋長明忽而開口道,隨即伸出一指,點在虎頭上。
下一刻,赫亞只覺神魂受到了沖擊,心中危機意識驟然拔高,下意識的就想反抗掙扎。
“別動。”
此言一出,好似神明降下法旨,令赫亞驀然僵在原地,就連她的那道神魂都難以動彈分毫,只能任由宋長明擺布。
她也總算是體會到了此前格雷以及其他同族虎妖的感受。
她不知道宋長明想做什么,她也阻止不了半點。
宋長明凝神蹙眉,在他的冥海中,精神小人正盤膝而坐,神情莊重無比,雙手不斷結(jié)著特殊印法。
赫亞意識漸漸渙散,最終失去了全部知覺。
她只覺做了好長的一場夢,夢中她親手弒父,還殺了諸多族人,雙手沾滿血腥,半身都浸泡在了血泊之中。
那種萬念俱灰交織著瘋狂的情緒,讓她感到無邊的疲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一聲醒來,好似一口大鐘在她耳邊炸響。
赫亞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待緩了兩口氣后,她方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重新化作人形,還是失去意識前的位置,只是一旁大坑中,巖漿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凝固成黑塊,表明是過去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而她的身上,那一身黑甲隨著她剛剛失去意識,自行脫落了下來。
她此刻就這般赤條條的坐著,毫無遮掩。
赫亞接著留意到不遠處,正盤坐著的宋長明,當即下意識的操控黑甲覆蓋全身,遮掩了一些風景。
妖族原本獸性居多,但過去人族長久的統(tǒng)治九州,潛移默化下,也讓許多妖族多了不少復雜的人性。
如赫亞這般也知羞恥,不會隨意與其他生靈坦誠相見。
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不在這些小事上。
在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處,此刻多了一枚類似傘狀的小巧紫色印記。
這是她此前所沒有的,結(jié)合她昏迷前宋長明所做之事,不難猜烙在她額頭處的這枚紫色印記,正是出自宋長明之手。
而若進一步細查,赫亞還能察覺到她的神魂中,貌似也多了一枚一樣的紫色印記。
無論她怎么排斥,這枚好似在她神魂中深種的紫色印記就是無法被她抹除,這讓她有些煩躁起來,不知道宋長明在她身上又使了什么手段。
“你,你對我做了什么.”赫亞當先質(zhì)問道。
只不過她的語氣雖有氣憤,但依然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氣。
她沒有忘記自己當下的弱勢處境,不敢將宋長明得罪的太狠。
“既然你自愿為我效命,奉我為主,那這枚印記便是我留給你的,有了這枚印記,從今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
宋長明睜開眼睛,看了眼這個有些炸毛的小母虎,不緊不慢的說道。
他當然不會任由赫亞牽著他的鼻子走,更不會完全信任她,手中骨輪對這頭小母虎是否真的有這么致命,他并不確定。
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她神魂中深種的縛神印一旦激發(fā),那便是神魂俱滅的下場。
此印是他修煉舉天神術(shù)后,所得的一個附帶神術(shù)。
縛神印,顧名思義,束縛神魂的印法,是荒古時期巫族奴役其他生靈用的。
凡是額前紫印者,皆是巫族奴者。
赫亞額頭滲了些許汗?jié)n,對這存在于她神魂中的紫印,她只覺深深的不安全感。
“這,這是何用的?”赫亞摸著自己的額頭,忍不住接著問道。
宋長明湊近看了看赫亞已經(jīng)變得慘白的小臉,露出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多的你無需知曉,我對你不夠信任,但我對這枚紫印足夠信任,就是這么簡單。”
宋長明沒有過多解釋,但赫亞不難猜此印種下后的兇險。
“我已經(jīng)給了你骨輪和心核血”赫亞有些委屈的嘟囔了一下。
她確實沒有耍心眼,她所給予的這兩物,若是在宋長明手中盡毀,她是難活的。
“那就多謝你給的鐲子了。”宋長明沒有多說什么,隨手將赫亞的骨輪套在了右手腕處。
此物說是鐲子,倒更像是一個帶刺的護腕。
由于尺寸可以任意縮放,佩戴著也正合適。
現(xiàn)在,宋長明手握雙重保險,對赫亞可謂放心的很。
正如他所說的,赫亞已經(jīng)是他自己人了。
見赫亞已經(jīng)清醒,宋長明起身也就不多逗留。
“之后你想復仇或是做什么,我都不多加干涉,你只需為我尋大妖血肉和異雷即可。”
臨走前,宋長明對赫亞做了簡單的安排。
他要先觀察赫亞的辦事能力,若是能讓他滿意,才會考慮交代更加繁瑣重要之事。
“是,主人。”赫亞道主人的稱呼時,多少還有些不太適應(yīng)。
“對了,你身上的毒素,我已經(jīng)幫你祛除了,另外,彩照花。”
赫亞聽話的交出乾坤戒中的那株彩照花,這株美艷的奇花并沒有因剛剛的激戰(zhàn)而被損毀。
目送宋長明離開,赫亞愣愣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神魂中的紫印仍然真實存在,她體內(nèi)那克制雷輪虎族的毒素,也確實被祛除干凈了。
如今她滿身狼藉,體內(nèi)被那毒素折磨的受損最是嚴重,需要她花上一段較長時日默默舔舐傷口,恢復愈合才行。
一念至此,赫亞原本還有些迷茫的眼神重新變得冷徹起來。
“父王,您真的要女兒死么”
她重新起身,一瘸一拐,踉踉蹌蹌的也離開了此地。
幾日后。
“好了,好了,知道了。”
淼州地界,一片汪洋海域的孤島上,宋長明暫時落腳。
懷中匣子里,那小山參精正伸著細須不斷催促著宋長明快些。
自從宋長明踏上歸程后,這山參精就沒了心思沉睡,一直在宋長明眼前打字噓寒問暖。
小東西抱著什么心思,宋長明心知肚明,無非是眼饞那彩照花罷了。
環(huán)顧一圈這座無人孤島,島嶼不算大,只有山巖,沒有一草一木,顯得荒涼。
偶有一些海獸跳上島嶼,趴在巖塊上悠閑的曬著太陽。
又有海鳥被這海獸所吸引,盤旋飛落,叼走一些小獸做大餐。
宋長明的到來,并沒有驚動這些本地生靈。
確認是塊安全地后,他盤膝坐于一塊高聳巨大的巖塊下,抬手一招,便飛出了一道道小旗。
小旗迎風招展,自動落在了各個方位。
宋長明再一揮手,幾枚上品靈晶也一并飛出,釋放靈能注入。
手中結(jié)印,能量傳導,很快小旗上早已銘刻下的符文亮起,一座護陣隨之形成。
這信手拈來的風采,看上去像極了一個符道大師。
而事實上,宋長明的符道造詣也已經(jīng)相當不俗了。
別的不說,如今他布置一座五階符陣,那是輕輕松松的事。
六階符陣雖還未布成過,但那也是早晚的事。
整個翠柏主城里,只有一位六階符師,那就是王府首席的乾元。
而他有望繼承乾元衣缽,成為第二位六階符師!
符道,這也是宋長明這二十多年來,除了修煉之外,最大的成就所得。
就如他當下隨手布置的護陣,非宗師大妖之輩,根本靠近不了他的符陣。
做完這些布置后,宋長明方才取出彩照花,交給那山參精。
山參精長須一卷,很快,就見這株彩照花上的彩光變得暗淡,隨后萎靡,最終凋零枯死。
而山參精就如同吃飽飯了一般,拍拍肚子,一溜煙就又鉆回了匣子里。
不多時,細須探到宋長明的手背上,一股股極為精純的靈力涌入宋長明的體內(nèi)。
這山參精就這點好,給予它好吃好喝后,它能反饋給宋長明,加速他的修煉。
這份被山參精處理過的精純靈力,可謂是勝過一切,就以宗師修煉而言,可比那單單一株彩照花寶貴多了。
宋長明得之靜修,又是幾日后。
這天,孤島上空,天生異象,靈氣倒灌。
原本還算風平浪靜的海平面上,忽而就變得波濤洶涌起來,嚇得島嶼上的諸多海獸忙不迭的躲回到海里,迷茫的它們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