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侯對鄭書塵就沒那么優待,他道:“夫人就慣著他吧,這五大三粗的人了,比不上自己的哥哥姐姐就算了,才學方面連凝凝都比不上,這要不是我定國侯府的子嗣,我早就將他給掃地出門了。”
鄭姝凝輕聲打圓場:“爹爹,先前二哥就說六哥甚有才學,你就別再說他了。”
鄭姝凝的二哥,是一個武將,及冠之年娶兵部尚書之女為妻,次年夫妻二人就去邊關鎮守,朝廷當時加封鄭書言為驃騎大將軍,其妻為一品夫人。
定國侯府也一直以大小姐鄭姝悅跟二公子鄭書言為傲。
定國侯神色緩和了幾分:“也就你們幫他。”
“書臣跟凝凝都回自己的院子歇息,別聽你爹爹在這絮絮叨叨的。”章氏輕聲叮囑兄妹倆,道。
兄妹二人請辭:“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定國侯雖然應了鄭姝凝,但給帝王送什么,鄭姝凝還沒想好。
香兒見狀就提議道:“姑娘不是極其擅長女紅,可以給陛下送個荷包。”
這未婚夫妻之間不都是送這些嗎。
鄭姝凝眉眼溫柔,輕輕咬了咬唇:“這會不會不太好?”
她跟帝王都只見一面,這就送荷包,豈不是讓人誤會。
香兒帶著笑意勸道:“可其他的陛下也不缺不是,我的好姑娘,你將來要是入宮,難道就不跟陛下接觸了?”
鄭姝凝一想也是這個理,但她一貫臉皮薄,半晌才淡定開口:“那準備針線吧。”
香兒忙應:“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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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這邊,定國侯神色儒雅的來回踱步,怎么想都覺得自己拉不下那個臉。
萬一等他將那禮一拿出來,陛下覺得他腦子有病,那可怎么是好。
你說這往日意正言辭的說別人這不好那不好,結果突然一日去給人家送個大禮,殷勤備至的,這不是腦子有病是什么。
可夫人跟女兒都開了口,定國侯也想不到什么拒絕的理由。
章氏沐浴完,就看到定國侯那神態糾結的樣子,穿著褻衣走過來:“老爺今日不想在正房留宿?”
一見夫人,定國侯哪敢冷著臉,說:“夫人這是說得哪里話,我對夫人可是一片真心。”
章氏與定國侯是少年夫妻,章氏嫁給他算是低嫁,也為此,定國侯一直未納妾。
“我還以為老爺今日是要去睡書房呢。”章氏溫婉而笑,走到床榻邊坐下:“老爺可是在想我為何想要撮合陛下跟凝凝?”
這點定國侯確實好奇,因為他們從未想過要將女兒嫁到皇家,就連昔日大女兒名滿京城,定國侯夫婦都未打算將她嫁給皇家任何一位子弟,更別說九五之尊。
章氏便笑道:“那是因為凝凝對陛下很上心,我就在想,凝凝跟陛下之前是不是認識?”
不怪章氏這么想,實在是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未免太蹊蹺了。
天子立妃,除非是一早就有名分,或者身懷龍嗣,一般位份就只到嬪位,陛下卻直接將她女兒立為貴妃。
她雖然不太了解京中這些聚會,但早年起,哪怕是宣城公主舉辦的賞花宴,身為儲君的陛下都未去,結果今日這場賞梅宴陛下就去了。
然后好巧不巧的,陛下就送了賞賜過來,接著她女兒就要給陛下回禮。
定國侯聽完臉一黑:“胡說八道。”
這要是一早就認識,那這道圣旨豈不是蓄謀已久。
章氏絲毫都不在意定國侯的情緒,她問:“那凝凝跟凌兒可是青梅竹馬,你可見她什么時候給凌兒回過禮?”
因為昌王一直很喜歡鄭姝凝這個外甥女,章凌也稱得上是翩翩公子,所以她們打算讓女兒嫁到昌王府去,但現在她女兒即將入宮,這過往的一切肯定是不算數了。
定國侯想著,確實是有這么一回事,鄭姝凝跟章凌之間,好像一直都是他們做長輩的一廂情愿。
“所以不管是出于哪一點,我都會向著凝凝。”章氏笑道,因為她知道圣旨是不可能更改的,既然這樣,又何必去給自己找不痛快。
定國侯點了點頭:“夫人說的有理,那你說咱們到時候怎么跟昌王府交代啊。”
他們可都答應了昌王府,要將鄭姝凝許配過去的。
章氏嫣然一笑,將頭靠到定國侯懷里:“這事情就不需要老爺費心了,我會跟兄長說的,只要凝凝將來在宮里過得好,我想兄長他們肯定不會有什么意見。”
她女兒一旦入宮,那昌王府跟定國侯府肯定是要全力助她的。
溫香軟玉在懷,定國侯覺得臉皮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一臉柔情蜜意的道:“多謝夫人。”
幾日后,鄭姝凝在定國侯上早朝的時候攔住了他:“爹爹請留步。”
定國侯帶著小廝都要出門了,聽到鄭姝凝的聲音停住腳步,板著臉道:“不過就是一個回禮,讓丫鬟送來就成了。”
鄭姝凝俏盈盈的在定國侯面前站定,道:“今日就麻煩爹爹了。”
說完將荷包遞給定國侯,定國侯直嘆氣:“這女兒長大了,真是半分不由人,爹知道了,你快回房吧,別染上了風寒。”
許是寒風刮得太大,鄭姝凝臉色嬌艷:“爹爹慢走。”
于是早朝之上,眾大臣眼尖的發現定國侯今日不跟帝王對著干了。
眾大臣狐疑,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謝宴辭眸光一掃,在定國侯那躊躇的臉上多看了一眼,這定國侯還真是將什么事情都寫在臉上。
早朝散后,謝宴辭嗓音清冽道:“定國侯留下吧。”
眾大臣便又思索陛下突然找定國侯是有什么事。
定國侯頭腦暈暈的跟帝王去了養心殿,然后謝宴辭就低頭批閱奏章了,定國侯猶猶豫豫道:“陛下。”
謝宴辭抬眼看他,漫不經心道:“定國侯有什么話就說吧。”
他不是很喜歡定國侯這扭扭捏捏的模樣,但定國侯定然是有話要與他說的。
“是,陛下。”定國侯臉都要紅破了,咳嗽一聲,換上往日儒雅的模樣:“其實今日是小女有一物想要送給陛下。”
謝宴辭眸光怔忪。
李公公也愣了下,但接著,李公公心里狂喜,兩日后便是除夕了,所以陛下最近公務繁忙,興致也不高,這時候鄭七姑娘再給陛下送個什么,陛下心里肯定開懷。
陛下高興,那他們何愁沒好日子過,看來還是鄭七姑娘最了解陛下。
謝宴辭也就遲疑了一下,道:“拿上來吧。”
李公公立馬去接,竟然是一個荷包,這位鄭七姑娘當真是心思玲瓏,送別的他們陛下可能就只會看上那么一眼,但這荷包陛下可以天天看啊,這不就睹物思人了:“陛下。”
謝宴辭也很意外:“鄭七姑娘有心了。”
他還從未收到過荷包呢,不過這荷包事小,就是這愛意讓帝王覺得有點承受不住。
定國侯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那可不是用心了,他這個當爹的都沒怎么收到女兒親手做的荷包,帝王卻收到了。
謝宴辭將荷包收攏,朝定國侯看了一眼:“內務府今日送了不少上好的雨前龍井,定國侯拿一些回去吧。”
“多謝陛下。”定國侯愛茶,在京城算不上什么秘密,他笑道:“那微臣先行告退。”
謝宴辭點頭。
養心殿內侍都低著頭候著一旁,謝宴辭看到荷包上海繡了“龍”的形狀,便懶懶而笑。
李公公見他心情愉悅,跟著笑了笑:“鄭七姑娘還真是心靈手巧。”
謝宴辭一只手撐著額頭,這是愛慕他已久了。
盯著荷包看了許久,謝宴辭問:“你說她此番是想訴說對朕的心意,還是想盡早入宮?”
作者有話說:
來了,下一章晚上12點。
第7章 “陛下是懂怎么聽話的。”
這話李公公就不太好接了,鄭七姑娘有沒有這么猴急他不知道,但他能看出來陛下是迫不及待的想迎鄭七姑娘入宮了,只是這還有兩日就新年了,禮部為了除夕國宴都忙得站不住腳,這也沒時間安排鄭七姑娘入宮的事不是。
謝宴辭對上李公公的眼神,一臉莫名:“你這是什么眼神,朕又不著急。”
要著急也是那姑娘急,他急什么。
李公公連忙低著頭道:“是老奴的錯。”
想必陛下是知道鄭七姑娘不能這么快入宮,所以心氣都不順了,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最能懂得主子的心思。
謝宴辭神情懨懨,擺了擺手:“下去吧。”
李公公行一禮,躬身退下去。
瞅瞅,因為鄭七姑娘不能這么快入宮,陛下都不要人伺候了。
不過他現在也很佩服鄭七姑娘,她還未入宮就牢牢抓住了他們陛下的心,這日后若是入了宮肯定將陛下迷得邁不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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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章氏給老夫人請完安回來,見定國侯在那烹茶,章氏走過去,笑道:“老爺這是從哪里得到的好茶?”
昔日,章氏與定國侯也是因茶定情,定國侯愛茶之事,在京城算不上什么秘密。
茶香裊裊,定國侯神情儒雅,道:“陛下賞的。”
章氏一聽就樂了:“陛下還知道老爺您愛喝茶。”
說起來,因著定國侯愛茶,所以府上大小姐跟四小姐許配人家的時候,對方家都會送些好茶給定國侯,也算是對岳丈大人的一點心意,倒沒想到陛下也會送茶給定國侯。
定國侯被戳中了心思,板著臉道:“陛下算有心了。”
章氏忍不住笑:“這還不算有心,老爺你以后可別跟陛下對著干了。”
不管帝王手段怎么樣,他都將江山治理得很好,章氏覺得定國侯就是想法太迂腐了些,所以兩人不怎么合拍。
定國侯低聲應了。
他也沒打算繼續跟帝王對著干,萬一把人氣出個好歹,他女兒還不要守活寡。
章氏在他旁邊坐下來,輕聲道:“這都過了幾日了,老爺你還不檢查書臣跟凝凝的功課?”
定國侯對兄妹二人的功課是很上心的,前段日子是因為宮里有圣旨下來,所以耽擱了,但之后定國侯好像忘了這事。
定國侯興致缺缺道:“檢查什么功課,最后還不是便宜了旁人。”
鄭姝凝性子柔和不說,琴棋書畫的造詣也遠勝她長姐,可只要一想到她要嫁入皇宮,定國侯這心里就不怎么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