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禮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道:“微臣不懂公主的意思。”
見他還在那跟她揣糊涂,宣城公主冷笑:“你若是不懂還能這么快趕過來,你不就覺得本公主會欺負她嗎?”
年少之時,周子禮身為開國公府世子爺,是謙謙如玉的世家子,他對任何人都是一派溫潤的模樣,唯獨對定國侯府大小姐,那是真正地將她放在心尖。
誰曾想,后來定國侯府大小姐選擇了開國公府的二公子,宣城公主以為這人一貫恪守規矩,定不會再有什么綺念,但她萬萬沒想到的就是即便對方成親了,他還要一直守著她。
周子成只不過是庶出,他能在國公府站穩腳跟,除了自身能力強以外,靠的還不是周子禮跟定國侯府的權勢。
周子禮微微笑了笑,道:“微臣并無此意,公主心善,定然做不出什么傷人的事情。”
宣城王于社稷有功,他教導出來的宣城公主也性情真摯,這一點周子禮向來不否認。
“想不到國舅爺這般會說話。”宣城公主指若削蔥,彎頭反問道:“你說我若去求堂兄為我們賜婚呢?”
周子禮眉如遠山,淡淡道:“身為臣子,子禮自然會聽從陛下的旨意。”
宣城公主氣得站起身:“周子禮,你就等著孤獨終老吧。”
說完,她直接甩袖離去。
周子禮:“微臣恭送宣城公主。”
在涼亭中站了一會,周子禮準備回去。
剛出院子的時候,就碰上鄭姝悅的貼身丫鬟,她輕聲道:“國舅爺,我們夫人想見你一面。”
“帶路吧。”周子禮微微點了點頭,與那丫鬟一起去見鄭姝悅。
鄭姝悅正在那蓮花池邊喂魚,憑周子禮對她的了解,她現在心情定然是很復雜的,周子禮溫聲道:“弟妹。”
鄭姝悅站起了身,面容端莊嫻靜,說:“兄長,你我婚約原本就是祖輩婚約,既然婚約已經取消了,那兄長也不必太過介懷。”
眼前的姑娘是周子禮的心上人,他知她心思玲瓏剔透,道:“所以,你想讓我接受宣城公主?”
鄭姝悅偏過頭:“宣城公主性情坦率真摯,又心儀兄長已久,確實擔得起國舅夫人。”
只是這姻緣,終究還是講“情投意合”。
周子禮淺笑一聲:“你若告訴我當年退婚的緣由,那我可以遂了你的意。”
鄭姝悅閉了閉眼,不吭聲。
周子禮輕嘆了口氣,嗓音溫潤道:“快回去吧,這姑娘家的,不需要操心太多,我心里有數。”
他相信他心愛的姑娘肯定是事出有因,所以他從來都沒有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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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慈寧宮。
鄭姝凝一早就過來跟太后請安,太后看到她眉開眼笑:“看來還是凝凝有心,皇帝是除了哀家傳召,從來不給哀家請安的。”
自從鄭姝凝住進慈寧宮之后,太后是越來越喜歡她了。
聞言,鄭姝凝自然不會說帝王不好,她軟聲儂語,道:“想必陛下是政務繁忙。”
太后都不忍說每次帝王只要一來慈寧宮,那必定是有事與眼前的姑娘有關,這還真是開竅開得太快了,打得太后都措手不及。
于是緩了下,太后笑道:“凝凝待在哀家這里可會覺得無趣?若是覺得無趣可以去皇帝那兒。”
帝王昨日便說若是姑娘覺得無趣,那就去養心殿找他,話說到這個份上,太后自然聽懂了,無非就是沒見到自己的心上人,心癢難耐。
鄭姝凝微微搖了搖頭:“回太后娘娘,臣女不覺得無趣。”
比起跟那位陛下相處,鄭姝凝更想待在太后這里。
太后失笑,這性子怎么溫溫柔柔的。
“以后等凝凝入了宮,那哀家也不覺得無趣了。”她不愿意去,太后自然不會再勉強,問:“今日無事,不如哀家教你如何協理六宮?”
鄭姝凝差點將手中的茶擲出去,她這還沒正式入宮呢,怎么就要學協理六宮了。
但太后有令,鄭姝凝斟酌著措辭:“臣女……”
這時,宮女匆匆忙忙的來稟告:“太后娘娘,陛下來了。”
太后扶了扶額頭,早知帝王這么猴急,她就應該讓姑娘早點入宮的。
等謝宴辭身著一身明黃色龍袍,腰佩白玉走進來的時候,太后明知故問:“皇帝怎么過來了?”
謝宴辭端過下人呈上來的茶盞,笑道:“明日校場有投壺,鄭七姑娘隨朕一起過去吧。”
太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若是帝王不提,她都要忘了這茬。
對于投壺,宮廷每年都會辦上一兩次,贏得彩頭的人可以獲得君王額外的賞賜,先帝生前最受寵的宜妃就是通過投壺被選入宮中。
鄭姝凝心里有些無奈,她其實并不擅長投壺,輕應:“是,陛下。”
就算帝王看起來要比想象中的容易親近些,鄭姝凝也不敢在他面前直接說出她的想法。
許是感受到身邊姑娘的無奈,謝宴辭抬眼看她:“在宮里可還習慣?”
鄭姝凝點了點頭:“謝陛下關心,一切都習慣。”
謝宴辭頷首。
回到偏殿之后,香兒猶有些感慨:“陛下待姑娘真好。”
鄭姝凝抱著玉枕,若有所思,這位陛下行事倒是無可挑剔,但他每次看她,都讓鄭姝凝覺得自己是不是占了他什么便宜。
想了想,鄭姝凝又覺得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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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偌大的校場之上,坐著許多少年才俊跟各府貴女。
宮女規規矩矩地奉茶。
楚子怡盛裝打扮,眉間花鈿美艷脫俗,她安靜地坐在主位上的下首,余光見那上面擺了兩個椅子,楚子怡蹙了蹙眉,難道是太后娘娘今日也要過來。
若是太后娘娘過來,那她更得好好表現了。
上次因為有陛下在,所以讓鄭姝凝出盡了風頭,今日這里面最出色的一定會是她。
就在楚子怡想象那副畫面的時候,眾人都抬頭往外看,接著太監拖長著聲音道:“陛下駕到,鄭七姑娘到。”
楚子怡臉色瞬間垮了下去,鄭姝凝怎么跟陛下一起過來了。
眾人朝君王叩首:“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吧。”謝宴辭大手一揮,眉目俊美如畫。
這里面已有貴女紅了臉:“謝陛下。”
謝宴辭落座之后,揚聲道:“今日的彩頭是一套文房四寶與一套頭面,大家隨意。”
眾人起了身:“謝陛下。”
因投壺的順序是按抽簽決定,所以第一個投壺的人是楚子怡。
在場有許多公子的目光移到她身上,丞相府的姑娘,那也是才貌雙全。
楚子怡心情大好,下意識去看那人。
卻見帝王在跟國舅爺周子禮說著什么,旁邊鄭姝凝正聽著,乍一看還以為他們是一家人呢。
楚子怡眼里又有幾分失落,不過不管如何,她今日肯定要拔得頭籌。
內侍將劍遞給她:“楚姑娘,請吧。”
楚子怡微笑著接過劍,輕輕一擲,劍平穩地掉在了貫耳瓶中。
場中已有人叫好,接著楚子怡繼續投,總共投中了六個。
周子禮笑道:“楚姑娘不愧是丞相府的小姐,這投壺水準不輸男兒。”
得到了周子禮的夸贊,楚子怡也很高興,彎腰道:“謝國舅爺夸贊。”
偏偏謝宴辭置若罔聞。
楚子怡只能暫時退下。
然后輪到鄭姝凝的時候,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
看到是她,李公公連忙親自過去,讓下人備好劍,笑著跟她道:“鄭七姑娘請。”
見帝王身邊的人都對鄭姝凝殷勤備至,場中人下意識朝謝宴辭看去。
鄭姝凝細聲細氣道:“多謝李公公。”
李公公笑著將劍遞過去,他想鄭七姑娘是定國侯府的姑娘,這投壺應當是學過了,所以不是很擔心。
結果鄭姝凝剛投了兩支,都沒投進去,旁邊已經有貴女幸災樂禍,看來這老天也不是什么都眷顧鄭姝凝。
李公公也頓了下,他看得出來,鄭七姑娘應該不是很會這個。
上首的謝宴辭也看出來了,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著茶盞,一眨不眨的看著鄭姝凝。
鄭姝凝感受到眾人的目光,第三支箭怎么都投不出去。
場面頓時有些僵持。
見狀,楚子怡連忙道:“鄭妹妹不會玩便算了,讓下一個人來吧。”
她就不信帝王這么眼高于頂的人還覺得鄭姝凝出色。
鄭姝凝輕輕咬了咬唇,也知道自己不是學這個的料。
她婉約柔和的跟眾人說“抱歉”,就準備離開。
謝晏辭挑了下眉梢,將茶盞擱下,對一旁的內侍道:“請鄭七姑娘過來。”
內侍忙過去,道:“鄭七姑娘,陛下請你過去。”
眾貴女羨慕,就算鄭姝凝不會投壺又怎樣,陛下對她還是這么上心。
雖然今上性情是有些飄忽不定,但他容貌俊美,又有能力,所以京城之中還是有許多姑娘仰慕他。
可偏偏陛下就只待鄭姝凝好。
眼下,她們只見帝王正低聲跟鄭姝凝說著什么。
接著,鄭姝凝眼眸一亮,聲音歡快:“謝陛下。”
“我再試一下。”鄭姝凝走回遠處,對李公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