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遙兒的劍法,更勝你當年啊。”袁鶴對虞望丘艷羨地說了這么一句。
同樣是元嬰初境,他那兒子簡直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當初知道方遙已有了倆孩子,袁鶴對聯(lián)姻之事還有些心懷芥蒂,如今見她在擂臺上雪寂劍祭出,無人能出其右的風姿,又覺得自己當初眼界真是狹隘。
有倆孩子算什么,要是虞望丘真能答應這場聯(lián)姻,這樣天賦的劍修做他的兒媳,他們金陽宗不賺大發(fā)了?
虞望丘上翹的嘴角已然壓不住,眉眼盡是驕傲之色:“在場可還有弟子要與我徒兒比試?若無人,此次大比金丹元嬰境的魁首便是我徒兒了。”
話音落,臺下弟子席間無人吭聲。
各宗大弟子全都已經被打了個遍,哪里還有人呢。
此時此刻,不管是平日對方遙頗有微詞的辛子柏,還是其他心里對她有成見又不敢說出口的弟子們都不得不承認,每在這種關鍵時候,能站出來力挽狂瀾之人總是方遙。
無人再上臺應戰(zhàn),方遙毫無異議地成了魁首。
之后,便是筑基和煉氣期弟子的擂臺切磋。
方遙從臺上下來,回到席間坐下,倆崽崽作勢給娘親捏一捏手臂,錘一錘肩膀。
她被倆崽崽這過于夸張殷勤的舉動逗笑了:“何至于此?”
“至于至于,打架可是很辛苦的。”
倆孩子軟乎乎的小手捏著她的肩膀,煞有其事地說。
娘親這般厲害,他們都跟著好自豪。
方遙這次保住了各大宗門顏面的同時,也給后面的同宗師弟妹們增添了信心,一個靈霄宗的筑基期弟子第一個登上擂臺。
往日光是金丹元嬰境的擂臺就要比上大半日,而這回突然殺出來個湯康,只花了一個時辰就把各宗弟子挑翻,方遙上臺后更是干脆利落,只花了一刻鐘不到,便已決出最后擂主,無形中把大比的進程加快了許多。
望著阿圓還在給方遙捏肩捶背的悠閑神態(tài),席知南有些焦急,那丹丸怎么還不起效?
筑基期的弟子們已經開始了比試,擂臺上時不時傳來刀劍相擊之聲。
歷來,金丹元嬰境的擂臺比試是最好看的,相較之下,筑基期的比試就沒有那么精彩了。
不過這次殺出了湯康那樣的黑馬,動不動就打得各宗弟子受傷吐血,看得實在叫人提心吊膽。
有了對比后,各家宗主們突然覺得臺上筑基期弟子們稍顯青澀的劍法也沒那么難看,至少心里安逸,還能抽空和旁邊的宗主們閑話家常。
沒了比試,景郁和蘇明畫也輕松許多。
景郁見倆崽崽給方遙殷勤捏肩,故意挑眉問他們:“為何也不見你們給我捏一捏?”
阿圓很聽話,立馬挪過去將小手放在景郁的肩膀上,后者倒吸一口涼氣:“疼疼疼……”
“輕點,你們小師叔還受著傷呢。”蘇明畫連忙道。
阿圓聽到景郁的吸氣聲,也嚇了一跳,她只是剛把手放上去,還沒有使力呀,她連忙探頭到小師叔面前,想問問他怎么樣,結果就看到他眼里藏著促狹的笑意。
“我都沒使勁,小師叔是騙子!”
被戲弄的阿圓重新坐回椅子,小胳膊環(huán)胸,有點子生氣。
景郁又來哄了她兩句,以前宗里從沒有這么小的孩子,他漸漸發(fā)現逗小孩也挺好玩的。
阿圓很好哄,轉眼就不生氣了,只是奶聲又認真地看著他說:“可是小師叔,你很幼稚啊。”
“……”
景郁不敢相信,他竟然被五歲幼崽嫌棄幼稚:
阿圓批評完小師叔,一邊繼續(xù)吃核桃,一邊看筑基期的哥哥姐姐們打擂臺。
忽然間,她咬核桃的動作一滯,小眉毛皺起來,她感覺到肚子有點不太舒服,丹田里面熱乎乎的。
阿圓看了看桌上小山似的核桃殼,心想,難道是核桃吃得太多啦?
她默默把手里的核桃放了回去,雙手放在了肚子上揉了揉。
席知南發(fā)現阿圓捂肚子的動作,眼睛一亮,難道是丹藥起效了?
坐在他旁邊的席知月,發(fā)現他的視線不看擂臺,總是落在弟子席的阿圓身上,奇怪問:“你怎么老看他們?”
“因為,他們搶了我大比的名額。”席知南半真半假地說。
席知月若有所思道:“唔,他們的娘親使劍這么厲害,他們的劍法肯定也不差,我本來還想著和她打個擂臺,還是算了……”
席知南正琢磨著怎么讓更多人看到阿圓的異樣,機會就這么一次,可不能讓她蒙混過去,最好是讓她在擂臺上,在大庭廣眾下顯形。
看著一向驕縱不服輸的表妹,他心里有了主意,說:“丹修本來不擅長打架,既然她會煉丹,那你可以和她比試煉丹啊。”
席知月想想覺得有道理:“也對。”
“你最好現在就去,不然等會你被別人挑做對手,就對不上她了。”
席知月經不住席知南的忽悠,于是當即從座位上起身,跑去丹霞宗主旁邊,附耳同他說了些什么。
丹霞宗主聽了之后,便轉而對虞望丘笑說:“我孫女問,煉氣期的比試什么時候開始?她有點等不及了。”
這次宗門大比,丹霞宗主在十幾個嫡系子孫中,只帶了席知月這個小孫女來,便可見她平日在宗里有多受寵,幾乎是有求必應。
“煉氣境的比試在筑基之后,不過現在有閑置的分擂臺可以用,席姑娘想跟誰比試呢?”虞望丘問。
丹霞宗主:“她說,想跟你家大弟子的女兒比試煉丹。”
虞望丘有些意外:“我那徒孫只是跟著我那三徒弟學了幾月的煉丹,怎么比得了丹霞宗的丹道傳承?”
丹霞宗主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小孩子的比試,玩玩而已,不必這么認真。”
席知月得到了自家祖父的支持,立刻就下到了擂臺上。
方遙此時也發(fā)現嘴巴不停的阿圓,半晌沒有發(fā)出嗑核桃的聲音,偏頭問:“怎么不吃了?”
“娘親,我肚子有點……”
阿圓還沒說完,就忽然聽見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席知月懷抱著丹爐,站在了分擂臺上,邀請她上臺比試煉丹。
阿圓有一點懵,打擂臺不都是比練劍么,怎么突然有個小姐姐要和她比試起煉丹來?
而且她的肚子真的有些不太舒服。
蘇明畫以為是她怯場,出聲鼓勵:“阿圓大膽地去,輸了沒有關系。”
“既然人家都邀請你了就去吧。”方遙也如是道。
阿圓忍著肚子傳來的陣陣不適,抱著袖珍小丹爐上了擂臺,在席知月對面席地坐下來:“你想怎么比?”
她還是第一次跟別人比煉丹,不知道應該怎么比試。
席知月對比試煉丹的規(guī)矩很嫻熟,她從儲物袋里拿出來一個木質圓筒,里面裝著許多寫有丹藥名稱的木簽。
“這是丹簽,抽到什么丹就煉什么丹,比誰煉的速度快以及丹丸的成色,”席知月把裝滿丹簽的圓筒遞給她,“既然是我邀你比試,就由你來抽吧。”
阿圓伸出手,隨便從里面抽選了一張丹簽,好巧不巧,席知月接過來一看,正好是席知南托她這次帶過來的顯形丹。
“什么是顯形丹?”阿圓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丹藥的名字。
“就是一種服用之后,能讓妖族和半妖在兩個時辰內顯出原型的丹藥。”
阿圓心里警鈴大作,怎么還有這種歹毒的丹藥啊?
“我不會煉這個丹藥,三師叔還沒有教過我。”
“這個是我宗的秘傳丹藥,你不會倒也正常,我們可以換……”
席知月還未說完,就聽到阿圓繼續(xù)道:“沒關系,你只要把丹方告訴我,我就可以現場煉出來。”
席知月一愣,皺眉道:“你少吹牛了,哪有人第一次看丹方就能成功煉制出丹藥的?而且這顯形丹不算簡單,我當初第一次煉制,也是失敗了十幾次,才成功煉出來……”
阿圓此時覺得腹中的痛意更明顯,而且丹田處那熱熱的感覺,部分沖上了她的頭頂,部分游走到了她的尾骨處,讓她產生了一種想把耳朵和尾巴放出來的強烈沖動。
莫非她不是吃多了核桃,而是被人下了這顯形丹?
“我沒有吹牛,不信你給我看看丹方,我一定能煉出來。”
阿圓忍著腹痛說,她當然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煉出這顯形丹來,她就是要哄騙席知月把丹方拿出來,確定是不是像她猜測的那般。
席知月看了看主座上的祖父,后者點點頭,她便將丹方拿了出來:“這顯形丹雖屬于我宗秘方,但是用處不大,給你看看也無妨,這就是丹方。”
阿圓接過來一看,小聲道:“上面好多字我不認識,你給我念一念。”
席知月臉黑了一瞬,連字都認不全的小崽子,是怎么能煉出來這么多丹藥的?
若不是自己親眼見過她煉丹的水平,她定然不會相信還有這種離譜之事。
席知月只好快速把丹方念了一遍,又從儲物袋里拿出兩份相同的煉丹材料:“這煉丹原料你肯定也沒有,我可以提供一份,但就一份,你若是煉制失敗,這擂臺就算我贏了。”
丹方上不但記著材料配比,煉制方法,還有服用丹丸后的癥狀、解法等等。
阿圓認認真真地聽著,丹方上的癥狀和她的各種癥狀都對得上,她確信自己已經中顯形丹了。
而說到解法時,席知月格外簡略:“此丹并無解藥,在服之顯形后,效果會持續(xù)一個時辰,待藥力漸輕,自行解除。”
“聽明白了嗎?”
阿圓點點頭:“開始吧。”
她仿佛很著急,一手揭開丹爐蓋,另一手就開始往里放藥草。
筑基期擂臺那邊刀光劍影,而分擂臺這邊,身在臺上的居然是倆個女童,不僅沒有對打,還拿出了兩個小丹爐相對坐下來,生起爐火煉起丹來,反而更引得眾人注目。
“怎么感覺阿圓的表情不太對?”
方遙看著臺上因為忍痛而有些身形顫抖的阿圓,自言自語。
蘇明畫聽見了,接話道:“大師姐你放心,阿圓對煉丹一向有天賦,這個丹霞宗的小姑娘未必能比得過她。”
方遙輕抿薄唇,她并不在乎阿圓打擂的輸贏,而是覺得阿圓的狀態(tài)有些不太對勁。
半盞茶后,已經忍耐到極限的阿圓哆嗦著站起身來,而此時丹爐的爐溫還差一點,她只好運起靈氣,朝丹爐下方丟了一個火球術,讓丹爐繼續(xù)燒著。
“我、我煉好了……”她根本來不及等爐火滅,開丹爐看成丹,大聲道:“我肚子疼,憋不住了,我要去噓噓!”
這話聽著無禮,可是從五六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只會讓人覺得是童言無忌,忍俊不禁。
“快去罷。”虞望丘笑著揮手。
阿圓捂著肚子,瞬間跑得沒影。
席知月還沉浸在煉丹中,聞聲詫異地抬頭看,她竟然煉得這么快?
在看到阿圓丟火球術的舉動時,席知月眉角抽搐,第一次見用火球術來加持爐溫的,這煉丹比試光是速度快可沒有用,丹丸的成色更重要,她這爐用火球術燒制出來的丹,大概會是一爐煤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