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花了一天時間,將所有人都安排妥當之后,陳凡還順便去了一趟作協機關,拜訪了茅老等幾位大佬,對他們高抬貴手的事表示感謝。
上影廠婉拒劇本的事,早已在圈內傳遍,整個文藝界但凡有點地位的,幾乎是無人不知,茅老他們更是清楚前因后果。
本來上影廠他們都不敢碰的劇本,上級部門那里、多半也不會過關。
但誰讓現在主導的人是陳凡呢。
他們不少人的家里面,還珍藏著張玄松他們贈送的“回禮”呢,看著那些從小鬼子和聯合**處繳獲的戰利品,一個個都不吱聲。
所以江影廠提交的申請書里面,對個別問題、只要能給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上級部門都一路綠燈,批準意見很順利就申請下來,甚至已經寄回江影廠。
其實現在拍電影,手續比后世要簡單得多,如果不是陳凡要在天津、山東等地取景、僅僅在江南省內拍攝的話,只需要向省廳申請電影立項就行。
不過,別以為申請程序簡單,就比后世的審查寬松,在今年的第四屆全國文代會舉辦之前,電影拍攝是“單位自查”為主,省級審批為輔,第一責任人,就是電影廠的領導。
一部電影是否可以立項、拍攝內容是什么,基本上都由拍攝單位自己掌控,萬一出了問題,第一責任人也是他們自己。
這也是上影廠,不敢輕易拍這部電影的主要原因。
省級單位的審批,更多還是二次審查和資源調配,比如說需要多少資金、要哪些單位配合等等。
萬一電影出了事,責任還沒有電影廠的高。
至于后世大家都很熟悉的“影片拍攝許可證”和“影片上映許可證”,要到1993年電影系統改革以后,才會出現。
如此一來,在第四屆文代會召開、明確文藝工作者可以大膽解放思想之后,我們的電影人便同許多作家一樣,開始放飛自我。
所以在80年以后到93年之前的這段時間里,我國電影的拍攝類型,可謂是“百花齊放”、“百鬼夜行”,許多神神叨叨的片子、與深刻揭露社會現實的片子并存。
有的文藝片意義深刻,連領導都不敢看,有的商業片神鬼橫行,比后世尺度大得多。
因為那時候根本就沒什么審核制度,只要電影廠敢拍,省級單位就敢批。
以至于只要不是明目張膽的搞翻動,就沒有電影廠不敢碰的題材。
畢竟改革嘛,你不許我拍,怎么叫改革呢?
這時候陳凡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著急了點,等明年再立項,估計上影廠就敢拍了呢?
那得給自己省多少麻煩事!
不過回去仔細想了想,又覺得還是自己親自掌鏡更好。
一來自己拍的話,心里更有底,敢保證比其他人拍得更好。
拋開建國以前的不提,本來這時候,國內還沒人拍過武俠電影,讓別人拍的話,估計他們連怎么做武打設計、怎么抓拍動作都不懂。
這些對陳凡來說,自然不是問題。
另一個,提前半年開拍,可以搶占先機。
等別人還在想著,怎么解放思想拍電影的時候,自己拍的《道士下山》卻已經可以上映。
到時候又能刷一波聲望,完美。
就這么著,帶著幾分開心和新奇的心情,在三女的陪同下,陳凡直奔天津。
然后坐船到威海、經江蘇、穿安徽,總共用了3個星期,到8月底時,終于返回江南,完成了外景拍攝。
什么?沒有演員?
咳咳,剪輯了解一下。
將拍攝的十幾盤膠片交給江影廠沖洗,回家之后,也終于到了要分別的時候。
……
江南文藝新村小區,陳凡家里。
周亞麗有氣無力地癱坐在羅漢床上,望著天花板無病呻吟,“不想回去上學怎么辦。”
陳凡坐在另一邊,淡定地喝著茶,“我還不想去學校教書呢?!?/p>
他將茶杯放下,幽幽嘆了口氣,視線瞟向已經收拾好行李、正悶悶不樂的兩姐妹,心里直感嘆,做個自由人不是好多了,還能和兩姐妹玩游戲。
可惜,老師安排的,目的也是為了自己好,當前也確實該低調一點、好好沉淀沉淀了。
這邊陳凡在走神,隔壁周亞麗又是一聲長嘆,“開學也才大三,哪怕提前申請結業實習,也還有一年要熬,真慘?!?/p>
此時兩姐妹收拾好心情,將不舍藏到心底,臉色也好了許多。
姜甜甜走到挨著羅漢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周亞麗好奇地問道,“你們大四可以不用上課嗎?”
周亞麗點點頭,“不用啊,大四的課程一般都不太重要,只要能應聘上公司,就可以申請免修課程,進公司去實習?!?/p>
隨即反問道,“你們不用實習嗎?”
姜甜甜眼里露出幾分茫然,“不太清楚。以前是不用的,在校期間就是要好好學習,等到正式畢業以后,學校會給每一個學生分配單位,學生拿著報到證去單位報到,進了單位以后,會有半年或一年的實習期。
至于我們到時候會怎么安排,還不清楚,目前也沒有明確的政策說明?!?/p>
周亞麗瞪大眼睛,“天吶,國內的學校竟然還包分配工作?這也太好了吧!”
之前就提到過,20世紀70年代,美國出現歷史上首次“經濟滯脹”,就是物價在上漲、工人收入卻在下降,這種社會環境下,就業率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還是在“廣場協議”簽訂之后、加上84年里根批準實施星球大戰計劃,美國科技行業得到突飛猛進的發展,才支撐美國經濟再次進入快車道,社會環境得到極大的改善。
不過那是以后,在這個階段,大學生包分配這件事,足以讓周亞麗震驚大半年。
估計等她回去以后,又要跟同學朋友們大吹特吹,也不知道會不會培養出幾個“精華份子”來。
三個女生湊到一起嘰嘰喳喳,交流兩國之間的教育差異,一時間倒也沖淡了離別的愁緒。
這天晚上,陳凡也親自下廚慰勞她們,酒足飯飽之后,更是懶得去想別的。
第二天一早,陳凡將她們送到機場,乘坐飛機去上海。
周亞麗也將在上海轉機,借道小本子返回美國。
不過她還帶著一個任務。
轉機的空隙有將近10個小時,趁著這個機會,她將與高橋英夫進行會面,洽談兩家出版社進行跨國合作的事宜。
如果能順利達成合作意向,高橋英夫將取得小本子一部分暢銷書的國際代理權,然后交由千帆出版社在歐美地區發行。
千帆出版社也會尋找一部分歐美暢銷作品,委托高橋出版社在小本發行。
這種方式幾乎不需要多少成本,卻能順暢打入對方市場,屬于雙贏。
至于針對陳凡的作品,那自然是共同開發、共享成果。
區別是,除了正常支付的稿費之外,如果有“超額稿費”,這一部分將由高橋出版社另行安排,不會經過江南作協的賬戶。
因為江南作協與高橋出版社簽訂的是統一制式合同,所有的稿費,分級別按照相應的版稅比例進行支付即可。
而之前也介紹過,在小本子出版界,如果一本書銷量超過某個界限,比如推理的“五十萬冊”,那超過部分,出版社將有必要與作家另外溝通、商談新的版稅比例。
小本的版稅是均一制,也就是不分作家大小,都按照10%到14%的比例計算版稅,而超額部分就會自動升到20%。
但有些知名作家的超額版稅部分,甚至比出版社和書店拿的份額加起來都多,沒辦法,誰讓他的作品這么受歡迎呢。
之前的《龍騎士傳說》和即將出版的《圣斗士》,都屬于這種可以另談超額版稅的爆款暢銷書,這一部分收入,陳凡就可以全部獨占。
只要銷量夠高,這部分的額外收益,可比之前的固定收益多多了。
這次周亞麗借道小本,正好可以同高橋英夫一起,將這些細節敲定下來。
得到的這一部分額外收入,也是陳凡為廣場協議開啟之前,提前準備的籌碼。
至于姜甜甜和姜麗麗,她們就輕松多了,只需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然后等著陳凡什么時候突然殺過去就行。
……
看著飛機升空,陳凡也沒在機場多做逗留,開著車返回市里。
不到一個小時,就出現在作協機關大院。
車子停在門口,他趴在車窗上、腦袋探出窗外,對著門衛室里的項大爺喊道,“想我了沒?”
項大爺趕緊從屋里鉆出來,眼里滿是驚喜,“嘿,陳主任、啊不對,應該是陳副主席,你可有段時間沒來了啊,大半年了吧?要不是你的名字還在主席團名單里待著,我還以為你又調到哪個單位去了呢?!?/p>
陳凡抽出一支煙遞過去,不解地問道,“為什么要說又?”
我之前又沒調過。
“因為單位多啊。”
項大爺也不客氣,接過煙就點燃,對著他說道,“聽說上海作協要調你,還有江南電影廠也在打申請,就連江南大學也要調你去教書,說是你那個函授中心搞得很好,要調你過去給他們把函授部做起來,有這些事吧?”
陳凡頭上冒出幾根黑線,“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家江南大學早就有函授部了好吧,我大學本科畢業證就是人家函授部給發的,調我去干嘛?”
項大爺微微一愣,“這么說是假的?”
陳凡撇撇嘴,“半真半假吧。我是要去江南大學兼職,不過就是代代課而已,一周教兩節課,別的什么都沒有。
還有江影廠,那也是借調,拍兩部電影就回來。
您想想,我這個級別,過去的話坐什么位置?他們書記廠長都得給我讓路,就這還不如待在作協呢。”
項大爺咂咂嘴,“那確實,這謠言傳起來也挺不靠譜。”
隨即抬頭看著陳凡,“你大半年都沒來單位,今天過來是有事?找老何?”
陳凡無語地看著他,“你管何叔叫老何,管我叫陳副主席,是不是不合適?讓何叔聽了,還以為我的群眾基礎比他好呢?!?/p>
“本來就比他好。”
項大爺一錘定音,“他能給大家發獎金、還是能給大家分房子?又或者能給我這樣的老家伙治?。?/p>
我看他哪哪兒都不如你,干脆他退休,你把他頂了得了。”
說著還打量陳凡幾眼,“你也快20了吧?當年有那么多跟你差不多年紀的領導,你怎么就不能升?”
陳凡抹了一把冷汗,“您可真瞧得起我。”
他都不敢跟項大爺瞎扯了,趕緊轉移話題,“何叔在單位吧?”
項大爺甩甩手,“在呢,你去找他吧?!?/p>
陳凡趕緊開車,“回見了您嘞?!?/p>
將車停到側院里,陳凡下了車直奔何青生辦公室。
一路上揮著手同聞訊而出的人打招呼,真跟領導視察似的,被一眾主任科長簇擁著,直到到了何青生辦公室門口,兜里的幾包好煙也被摸走,這些干(tu)部(fei)們才一哄而散。
敲門進去,何青生見到是他,不禁笑道,“外面鬧哄哄的,我還以為發生什么事了,搞了半天原來是你來了。”
他將手里的鋼筆蓋上、文件合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老規矩,自己動手?!?/p>
陳凡,“好嘞?!?/p>
說完走到老地方蹲下來,拉開柜子,拆了一條中華煙塞到各個兜里。
何青生頓時目瞪口呆,“我說老規矩,是讓你自己倒茶,你怎么又動手開搶了???”
陳凡一個兜里塞兩包煙,褲兜、襯衫兜都鼓鼓的,還有兩包實在塞不下,他便丟在辦公桌上,當場拆了一包,抽出一支點燃。
做完這些,他又找了個茶杯,丟了點明前龍井到杯子里,倒開水沖泡。
端著茶杯過來、拉開椅子坐下,這才夾著煙,理直氣壯地說道,“本來我帶了好幾包煙過來,打算回請你的,結果剛才被一幫人給搶了。
他們是你下面的人,我不找你、我找誰報銷去?”
何青生滿臉無語,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陳凡撣了撣煙灰,又將煙頭塞進嘴里,問道,“那個《圣斗士》翻譯得怎么樣了?什么時候可以出版?
我手里僑匯券都快花完了,沒錢買肉,等著用錢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