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家庭困難,需要勞動力”這樣的理由,
又是親媽的強烈要求,
老周同志只能撤下了白麗雅的報名表。
文教組的其他同志又氣又無奈。
小刷子劉玉玲梗著脖子質(zhì)問趙樹芬,
“我沒見過像你這么糊涂的媽。
白麗雅要是考上村小老師,一個月有二十八塊工資,一年就是三百來塊。
每年還有糧煤補貼、副食補貼、書報費。
她一個人的工資,夠生產(chǎn)隊兩三個社員掙的了。
你口口聲聲說家庭困難,困難就應(yīng)更該讓她出來掙錢了!
為什么你非要毀了她的前程,就不怕她恨你?”
趙樹芬被責(zé)問得啞口無言。
趁劉玉玲不防備,抓起桌上的報名表落荒而逃。
白麗雅正在西屋教妹妹背詩,陸游的《秋夜將曉出籬門迎涼有感》,
白麗珍跟著姐姐,一句一句地讀,
“三萬里河?xùn)|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趙樹芬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
“咣當(dāng)”一聲,推門而入。
丟下一個紙團,輕蔑地冷笑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白麗珍撿起紙團,展開一看,臉色唰地變了。
這紙團是姐姐填寫的“利得縣和平公社教師招考”報名表。
白麗雅心里木木的,沒有太多憤怒,只有一片冰涼的嘲諷。
與她一脈相連的趙樹芬,為了操縱控制她,不惜犧牲她的前程。
甚至無形中被別人當(dāng)槍使也不自知。
這就是她的親媽。
即便二世重生,趙樹芬依然是個控制欲極強,對女兒敲骨吸髓的母親。
簡直無藥可救……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兩岸走……”
一會兒,從東屋傳出歌聲。
看來,今天的“勝利”,令她很開心,很得意呢!
這陣子,白麗雅有空就教妹妹認字。
白麗珍也勤奮聽話,認認真真地學(xué),家里的本子都寫滿了。
白麗雅給妹妹留完作業(yè),去了趟公社。
兜里的錢和票都夠用,空間里沒什么庫存了,她想去囤一些貨。
吃食必不可少,妹妹的學(xué)習(xí)用品也要補充了。
姐妹倆的衣服太破舊了,還得買點布料,做幾身衣服。
而且,自己報名的事情不能就這么耽誤了,她得去公社找找出路。
這個年代,社會上還不能自由買賣商品。
除了在供銷社買必備的生活用品,利得縣實行“七日集”。
生產(chǎn)隊統(tǒng)一組織村民來集市上售賣農(nóng)產(chǎn)品,七天一次。
今天,正好是趕集的日子。
早上,朱衛(wèi)東帶著第一批趕集的村民坐馬車來到公社,
白麗雅搭便車一起來了。
大家都著急賣掉雞蛋、粉條、蔬菜、烤煙,扎在集市上不動地方。
白麗雅則一頭鉆進了供銷社。
柜臺擺著琳瑯滿目的東西,來買貨的人絡(luò)繹不絕。
白麗雅混在人群里,借口家里辦喜事,幫鄰居捎帶,
買了二斤桃酥、三斤雞蛋糕、三斤槽子糕、一斤高粱飴、一斤水果糖、一斤江米條。
橘子罐頭、黃桃罐頭、山楂罐頭各買了一瓶。
還有一塊錢一罐的麥乳精、一毛錢一個的老式面包、五分錢一包的酸梅粉。
在副食柜臺,買了二十斤豬肉,二斤板油和一斤牛肉。
要不是售貨員好奇地追問她,辦喜事請了多少人,要花多少錢,
白麗雅真想把整個柜臺包圓。
百貨柜臺售賣兩種棉布。
一種本白色的細棉布,摸著挺柔軟,可以做貼身穿的單衣。
另外一種是淡黃色的,印著素雅的花紋,摸著也稍微厚些,可以做襯衫。
還有藏青色的滌綸料子,白麗雅也買了些,可以給媽媽和妹妹做條褲子。
她給白麗珍配齊了本子、橡皮、鉛筆,每樣都買了不少。
妹妹喜歡寫字,那就多多地準(zhǔn)備紙筆。
她也給自己買了筆記本和鋼筆。
可惜,柜臺僅有的書籍,基本都是農(nóng)科技術(shù)類的。
對于她渴望的書,只能再想其他辦法購買了。
百貨柜臺還賣紅色的頭綾子,尾端抽絲,便宜賣了,兩分錢一根。
白麗雅高高興興買了六根。
給方紅月也帶兩根。
考慮到要攜帶食物,白麗雅還買了兩個印著人民萬歲的大搪瓷缸子、兩個搪瓷盆,四個鋁制飯盒,四個粗瓷大碗。
還有火柴、香皂、毛巾、蠟燭等,也買了不少。
出了供銷社的門,找了個背靜的地方,白麗雅把東西扔進空間。
轉(zhuǎn)身,又進了國營飯店。
中午的飯口還沒到,店里人不多。
她花一塊二毛五分錢和兩斤糧票,買了兩斤半豬肉大蔥餡水餃。
咬一口,滋滋冒油。
吃完一盤水餃,剩下的用飯店的油紙拔起來,裝進搪瓷缸子,給妹妹帶回去。
她又借口幫村鄰捎帶,買走了二十個肉包子、二十個白面饅頭、二十個花卷,二十個茶雞蛋。
這些東西也都放進了空間里。
她能用意念做整理,不大功夫,空間已整理得井井有條。
轉(zhuǎn)了一圈,來到集市。
遠遠地繞過茍家窩棚的攤位,白麗雅花五塊錢買了一百個雞蛋。
自己和妹妹正長身體,家里的雞沒這么大產(chǎn)量。
干脆多買點,省得不夠吃。
賣雞蛋的大娘高興得把土籃子都送她了。
白麗雅發(fā)現(xiàn),公社不讓在集市上賣的糧票,也有人在偷偷地賣。
她乘機又買了糧票、布票和糖票。
臨走前,有個系綠頭巾的大姐躲躲藏藏地問她買不買燒餅。
她懷里的燒餅,個頭大、用料足,五毛錢一個,不要糧票。
這東西也不讓賣。
反正自己也愛吃,白麗雅索性把她帶來的三十六個紅糖燒餅全都買下來了。
賣燒餅的大姐手腳麻利地幫她裝起來,高興得直抹眼淚。
走出集市,白麗雅腳步突然被絆住。
因為她看到馬路對面,茍長富正引領(lǐng)著一個人走進國營飯店。
她突然有種預(yù)感,有事要發(fā)生……
國營飯店坐落在馬路邊上,一字排開的大瓦房,
背后是鮮有人去的灌木叢和莊稼地。
白麗雅想了想,自己買了那么多吃食,
如果這時候再回到國營飯店,說不定會被人注意到。
趁人不備,她繞到飯店后面。
利用樹木和雜物遮擋身形,向目標(biāo)方向潛過去。
這個年代,國營飯店更像個食堂,沒有包間。
但為了放置米面等物資,飯店隔出兩個小倉房。
小倉房和東墻之間,有一塊空地,尚能擺下一張桌子。
這里遠離大廳,相對僻靜。
茍長富與人談事,一定會避開人群,很大可能會選這里。
她將身形藏進房子的暗影,
貼在墻上,調(diào)動意念,集中精力在耳朵上,卻聽見三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