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玉琳去辦了出院手續,也辭掉了晚上的護工工作。
離開時醫生笑著對她說:“你女兒真的很厲害,我還沒見過能恢復得這么快的。這幾天她一個人偷偷在病房里練走路,累得滿頭大汗的,我還以為她堅持不下來呢。”
“……”
“回去之后好好開導她,這么年輕又這么漂亮,什么好男人找不到呢?”
辛玉琳半是欣慰,半是尷尬的笑著點點頭。
而坐在門口長椅上的阮心顏聽到這句話,在心里苦笑了一聲。
她還要什么男人呢?她不要了。
經歷了這一次,死過去又活過來,是老天讓她重開一局,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她當然要珍惜,要好好的活下去!
可回家后阮心顏才明白,這重開一局的代價是什么。
辛玉琳的家是一個老破小,只有五十多平的房子,兩室一廳,廚房和衛生間小得像老鼠洞,進門就能看見堆在門口成山一樣的紙殼,阮心顏也總算明白,她平時不打工的時候去干什么了。
重開一局,原來是地獄開局。
辛玉琳也有些臉紅,急忙解釋:“這些,我馬上就會賣掉,賣掉就寬敞了。沒想到你這么快出院,家里也還沒來得及收拾。你放心,媽媽馬上收拾,你先回房間。”
她帶著阮心顏走進一個臥室,推門進去,這里面卻是異樣的干凈整潔,而且明顯不是臨時打掃,是長期清理保持著的樣子,墻壁雪白,窗明幾凈,床上的被單還是ins風。
阮心顏問:“這是,我以前的房間?”
“是,媽媽沒動你的東西。”
辛玉琳獻寶似得把她帶進去坐下,又指著床邊的書桌書柜:“你的書也都在這里,我經常擦,一本都沒丟掉。”
“……”
“顏顏,你有沒有想起什么?”
她還沒有放棄讓女兒找回記憶。
看著辛玉琳期盼的眼神,阮心顏雖然有點不忍心,還是搖搖頭:“我什么都想不起來。”
辛玉琳有點失落,但立刻又笑著說:“沒關系,咱們慢慢來。你休息一會兒,媽媽去買菜給你做飯。今天喝豬腳湯好不好?”
“豬腳湯太膩了,我想吃點素的,炒青菜。”
難得她主動說想吃什么,辛玉琳高興得連連點頭:“好,你先在家休息,媽媽馬上去買菜。”
說完,她拿著錢包出門了。
她一走,阮心顏就繞著房子走了一圈,這個家里幾乎是家徒四壁,看得出,這兩年為了維持女兒的生命,辛玉琳幾乎把自己和這個家都掏空了。
阮心顏又回到臥室,打開衣柜和抽屜,里面都是一些年輕女孩日常的用品,還有剛畢業沒來得及丟掉的專業書,可惜和她之前學的建筑設計專業完全不一樣,她不太感興趣。
正要關上抽屜的時候,她看到里面放著一本舊相冊。
現在到處都是數碼產品,用老式相冊的人不多了,一般都是老年人,或者,就是對某種東西格外珍惜的人。
阮心顏坐到床邊開始翻看這本相冊,里面有很多辛顏過去的照片,小時候表演節目的,上臺領獎的,外出旅游的,還有大學畢業時穿著學士服的照片。每一張照片的背后,都有辛玉琳留下的字跡——顏顏半歲了,顏顏表演獨唱,顏顏全市中小學舞蹈比賽一等獎……
看得出,她很愛自己的女兒。
但看著看著,阮心顏發覺有點不對。
這本相冊里只有辛顏,或者他們母女的合照,幾乎沒有任何其他人——沒有辛顏之前的那個男朋友,她能理解,如果自己的女兒出了這樣的事,自己也恨不得把這個渣男的一切都從女兒的世界里清除出去。
可是,辛顏的爸爸呢?
阮心顏一直覺得奇怪,從醒來到現在,只有辛玉琳一個人在照顧她,而現在回家,這個家里也沒有一點男人的生活痕跡。辛顏的爸爸,她的丈夫,不僅從來沒出現過,辛玉琳甚至連提都沒提過一句,再加上辛顏隨母姓,難道,這是個單親家庭?
就在她快翻開最后一頁時,辛玉琳回來了。
她高興的走進來,一看到阮心顏在看那本相冊,臉色頓時變了變:“你,怎么在看這個?”
阮心顏也沒有被人發現亂翻東西的尷尬,只淡定的說:“我想了解一下我的過去。”
辛玉琳立刻走過來,不動聲色的把相冊從她手里抽走:“你要知道什么只管問媽媽,這些相片都太老了,沒什么意思。”
說完她拿著相冊轉身走進了她自己的臥室,里面傳來了抽屜打開又關上,還上鎖的聲音。
氣氛,好像有點怪異。
阮心顏不知道那本相冊有什么問題,至少剛剛她看到的,是一位母親對女兒滿心滿意的愛,況且要找回記憶,這些照片不是最好的途徑,為什么辛玉琳卻不愿意讓她看到?
正奇怪著,辛玉琳從臥室走出來,臉上已經堆起了笑容:“餓了吧,媽媽馬上去做飯,很快就好了。”
說完她走進廚房,忙活一陣后端出了一桌熱氣騰騰的菜肴,不僅有阮心顏點的蠔油炒青菜,還有一碗熱騰騰的豬腳燉蘿卜,一盤白灼蝦,水蒸蛋。
阮心顏忍不住說:“這也太多了。”
辛玉琳一邊給她盛飯一邊笑著說:“你今天出院,算是慶祝。再說了,你現在正需要營養。”
看著她開心的樣子,阮心顏沒再說什么。
吃飯的時候辛玉琳一直不停的給她夾菜,自己都沒怎么吃,阮心顏勸了她兩次,見她不聽也不再勸。
有時候,忙碌,才能讓苦難歲月之后的開心和甜蜜更真實。
阮心顏一邊吃著飯,一邊心里還是想著剛剛的疑惑,終于還是問出口:“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么事?”
“我,你的——”
雖然開了口,可她還是有些猶豫,正在斟酌怎么用詞,辛玉琳卻直接回答:“你是要問你爸爸的事嗎?他在你出生之前就去世了,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
阮心顏有些吃驚,沒想到她這么直接,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會問這個問題,也早就準備好了答案。
她想了想,又問:“那他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