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手持AK的大漢。
端著槍,一臉兇悍地沖了過來,將兩人團團圍住。
他們嘴里罵罵咧咧地,用本地話叫嚷著,粗暴地將兩人按在地上。
冰冷的槍口,死死地抵住了兩人的后腦勺。
緊接著,是毫不客氣的搜身。
顧亦安感覺一雙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身上野蠻地摸索著。
他的GPS定位手表,被扯了下來。
插在后腰的備用彈匣,被掏了出來。
最重要的,是那條特制的腰帶。
里面藏著“雷神”能量膠,追蹤何建軍的手鐲,和那枚周子昂的關鍵信物——耳釘。
一切,都被搜走了。
云九那邊也一樣。
她被一個大胡子粗暴地搜遍全身,但她的表情,自始至終沒有一絲變化。
不卑不亢。
她只是冷靜地,用本地話,和那個為首的大漢交涉著。
顧亦安雖然聽不懂,但能猜到,她一定是在重復那個用美金換命的提議。
很快,一個穿著迷彩T恤,挺著巨大啤酒肚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他就是那個通過高音喇叭喊話的人。
他低頭,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打量著跪在地上的云九和顧亦安。
搜身的大漢,將搜出來的東西,恭敬地遞到他面前。
大肚子男人拿起顧亦安的手表看了看,不屑地撇了撇嘴,隨手扔給了旁邊的小弟。
然后,他和云九,用本地話,快速地交談起來。
云九的聲音,始終保持著平穩的語調。
而那個大肚子男人,臉上的表情,則從一開始的輕蔑,慢慢變成了驚疑,最后,化為一種**裸的貪婪。
他似乎,被云九開出的價碼打動了。
交流結束。
大肚子男人揮了揮手,嘰里咕嚕說了一句。
他身旁的一個槍手,立刻心領神會。
槍手獰笑著,抬起了手中的AK,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顧亦安的腦袋。
在他們看來,邏輯很簡單。
這個女人能拿出錢,她就是有價值的。
而這個小子,一看就是個沒什么用的累贅。
先殺掉,免得浪費糧食。
那一瞬間,顧亦安的瞳孔猛地收縮。
死亡的氣息,如此之近。
“TUmigil ka!”
一聲尖銳的、幾乎撕裂了喉嚨的吶喊,從身旁傳來!
是云九!
她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那個大肚子男人,用一種近乎瘋狂的語調,再次用本地話嘶吼起來!
那大肚子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個女人反應會這么激烈。
他擺了擺手,示意槍手暫停。
云九不顧抵在自己頭上的槍口,繼續大聲說著什么。
她的語速極快,情緒激動,像是在極力辯解,又像是在兜售一件無比珍貴的商品。
而那件商品,就是顧亦安。
幾秒鐘后。
大肚子男人臉上的貪婪之色,更濃了。
他再次揮了揮手。
這一次,那個槍手放下了槍。
顧亦安活了下來。
他成了她談判桌上,最重要的那個籌碼。
冰冷的金屬鐐銬,“咔噠”一聲,鎖住了顧亦安的雙手。
他被兩個槍手,粗暴地從地上拽起來,推向不遠處的一輛裝甲運兵車。
云九也被銬住,被另外兩人押著,走向另一輛車。
云九掙扎起來,試圖和顧亦安被關在一起。
但她的反抗是徒勞的。
一個槍手用槍托,狠狠地砸在她的后腰上,發出一聲悶響。
云九痛哼一聲,身體晃了晃,但依舊死死地盯著顧亦安的方向。
“顧亦安!”
她用盡全力,用夏國語大吼道。
“活下去!別犯傻!等我們的人來救你!他們只要錢!”
這是她被推進車廂前,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
也是一條命令,一個承諾,和一絲希望。
“砰!”
顧亦安被重重地,推進了裝甲車的后車廂,厚重的車門,在他身后轟然關閉。
車廂里,光線昏暗,空氣混濁。
彌漫著一股汗臭、機油和劣質煙草混合的難聞氣味。
狹小的空間里,已經坐了八名手持武器的槍手。
他們用一種毫無感情的、看死人一樣的目光,打量著這個新來的囚犯。
其中兩人,更是直接將槍口,抵在了他的左右太陽穴上,冰冷的觸感讓他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逃?
沒有任何可能。
在這里,他就是一只被關在鐵籠子里的,羔羊。
裝甲車發出一聲咆哮,猛地啟動,車身劇烈地顛簸了一下。
顧亦安被晃得一個趔趄,重重地撞在冰冷的車壁上。
他穩住身形,靠著車壁坐下。
車子開出沒多遠。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從后方傳來,整個車廂都為之震動。
顧亦安的心,也跟著猛地一沉。
是那棟土樓。
他們把它炸了。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張瑞趴在血泊中的身影。
張瑞……
但愿,你能活下去。
他強行將這個念頭壓下,任何多余的情緒,都是此刻最致命的毒藥。
閉上眼,開始用大腦復盤失去的一切。
武器、彈藥、能量膠、信物……
他現在唯一的武器,只剩下這具正在蛻變的身體,和他的大腦。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顛簸、與渾濁中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車停了。
后門拉開,顧亦安被粗暴地拖下車。
腳一落地,他迅速掃視四周。
眼前是一棟巨大的石頭房屋,插著不知名勢力的旗幟,院子里幾十個武裝人員眼神兇悍,氣氛肅殺。
一個臨時軍事營地。
顧亦安的心,沉了下去。
他被押進主屋,穿過人來人往、血腥味彌漫的大廳,走向通往地下的入口。
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被推下一段狹窄的階梯,盡頭是一扇厚重的木門。
“哐!”
槍手一腳踹開門,將顧亦安猛地推了進去。
“砰!”
厚重的木門在他身后關閉,鎖舌落下的聲音,沉悶得像敲在棺材板上。
世界,瞬間被無盡的黑暗吞噬。
絕對的黑暗,絕對的死寂。
他屏住呼吸,靜靜地站著,像一尊石雕。
過了足足一分多鐘,他的眼睛,才慢慢適應了這片黑暗。
一絲極其微弱的光,從門板不足一指寬的縫隙里透進來,在地上勾勒出一條蒼白的線。
借著這微光,他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一個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間,沒有窗戶。
地面是潮濕的泥土,墻壁是粗糙的土坯,散發著一股霉味。
房間里空空如也。
這不是牢房。
這是一個地窖。
一個被臨時用來關押他的,潮濕的地窖。
..........
時間開始變得粘稠。
饑餓和干渴在啃噬他的胃,更直接的,是生理上的需求。
不能再等下去。
等待,就等于把命運交到別人手里。
顧亦安走到門邊,深吸一口氣,猛地抬膝,狠狠撞在木門上。
“砰!”
“我要上廁所!”
他用夏國語大吼,聲音在地下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我要吃飯!喝水!”
門外沒有任何動靜。
他再次抬起膝蓋,更用力地撞門。
“砰!砰!”
“你們不能虐待俘虜!我死了,你們一分錢也拿不到!”
他用盡全力嘶吼,試圖讓這句話穿透木門,傳到某個能做主的人耳朵里。
這一次,有回應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停在了門口。
“嘰里呱啦!嘰里呱啦!”
一個暴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是本地話,顧亦安一個字也聽不懂,但能聽出其中的不耐煩。
“我聽不懂!我要上廁所!”
顧亦安繼續用夏國語喊道。
門外那人似乎被徹底激怒了。
回應他的,不再是叫罵。
“咔嚓!”
是槍栓被拉動的聲音。
在聲音傳來的前一剎那,顧亦安的脊背汗毛猛地炸起!
來不及思考,甚至來不及恐懼。
他那被“螢火”改造的大腦,毫秒間發出指令,身體猛地向旁邊一閃,后背死死貼住了冰冷潮濕的墻壁。
下一秒。
“突!突突突突!”
狂暴的子彈穿過門板掃射而過,瞬間在對面的土墻上,打出一排猙獰的彈孔!
泥土和碎屑四處飛濺,灼熱的彈殼,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
濃烈的硝煙味,順著門上的彈孔鉆了進來。
槍手似乎只是為了泄憤,打完一個短點射,就收回槍管,罵罵咧咧地走了。
腳步聲遠去。
地窖里,重新恢復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