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這是蘇硯(幽暗人格)在冰冷意識重新凝聚、開始處理外界信息流時,捕獲的第一個、也是最強烈的信號。不是尖銳的、局部的痛,而是一種彌漫性的、從骨髓深處滲出的鈍痛,伴隨著極度的虛弱和沉重,仿佛整個身體被浸泡在粘稠的、冰冷的鉛水中,每一次細微的神經信號傳遞,都伴隨著灼燒和凝滯。
緊接著涌入的,是紊亂的感官信息:冰冷堅硬的觸感(背部),微弱的流水聲(附近),潮濕陰冷的空氣帶著濃郁的草藥和礦物氣味(環境),以及……一股雖然溫和、但持續不斷試圖滲透、探查身體內部的、帶著秩序感的能量流(外部干預)。
“未死。環境變更。外部能量介入探查。”漠然的邏輯迅速做出基礎判斷。他沒有立刻嘗試控制身體或睜開眼睛,而是將絕大部分“算力”投入到對自身狀態的全面掃描和分析中。
身體損傷報告如同冰冷的清單在意識中展開:
? 循環系統:心率32次/分,極緩,但規律。血壓極低。血液成分復雜,含有“九轉還魂丹”藥力成分(占比68%)、天機寶鑒殘余凈化能量(占比15%)、混合毒素殘留(占比12%,被藥物和寶鑒能量分割、壓制,主要集中于肝、腎、四肢末端毛細血管)、未知侵蝕能量殘留(占比5%,被高度壓縮、隔離于骨髓、神經節等深處)。
? 神經系統:中度損傷,傳導速度下降47%。痛覺、溫覺信號被強制壓制在可處理范圍。運動神經控制受限,肌力預估為正常狀態的8%。
? 能量代謝:幾乎停滯。身體依靠丹藥和寶鑒殘余能量維持最低生命活動,進入深度休眠狀態。
? 天機寶鑒狀態:能量水平1.2%,處于強制節能模式。檢測到新能量印記攝入(來自毒素中的未知侵蝕能量),正在被寶鑒核心緩慢解析、隔離,未完全吸收。核心功能可用,但能耗需嚴格控制。
? 鏡印狀態:活性極低,但仍存在。外部探查能量似乎源自秦墨,正在持續刺激鏡印,試圖獲取更詳細的身體狀態信息。黑石掛墜干擾效果減弱(因身體虛弱,能量場低迷)。
? 人格狀態:幽暗人格,完全主導(強制接管后未退出)。理性人格,深度靜默。塵微子人格,被隔離于意識邊緣,活性接近于零。
“存活。狀態:重傷瀕危,穩定但脆弱。外部環境:疑似被秦墨轉移至某處隱蔽、具有療傷條件的地點。威脅:當前低(秦墨在救治),潛在高(下毒者身份目的不明,秦墨意圖未完全清晰)。”
初步評估完成。幽暗人格開始嘗試更精細地控制身體,首先是恢復一部分基礎感知。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將一絲控制力延伸到眼皮的肌肉。仿佛有千斤重擔壓著,眼瞼顫抖著,裂開一道極其細微的縫隙。
微弱的光線涌入,帶著水汽折射的朦朧感。
首先映入“眼簾”(天機寶鑒的綠鍵以最低功耗輔助成像)的,是一片陡峭、濕滑、生著厚厚青苔的巖石洞壁。光線來自上方某個縫隙透入的天光,以及不遠處水面反射的粼光。
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巖洞,不大,但頗為幽深。他正躺在一塊較為平坦、鋪著干燥草墊的石臺上。身下傳來刺骨的寒意,石臺似乎本身就異常冰冷。不遠處,是一汪大約丈許方圓、水色呈現詭異墨綠色的潭水,潭水表面氤氳著淡淡的白色寒霧,水流極其緩慢,幾乎看不出流動,但那刺骨的寒意,大半來自這水潭。空氣中濃郁的草藥味,則來源于石臺旁邊一個正在冒著熱氣的小小銅爐,爐上坐著個藥罐,里面翻滾著深褐色的藥汁。
而在水潭邊,一塊較為干燥的巖石上,秦墨正盤膝而坐。他依舊穿著那身靛藍勁裝,但外袍脫下,蓋在了昏迷的蘇硯身上。他雙目微閉,雙手虛按于膝上,指尖有極其細微的靈光流淌,顯然正在運功調息,同時分出一部分心神,持續監控著蘇硯的狀態,并通過鏡印進行探查。
這里不是縣尊府,也不是尋常醫館。看環境,像是一處位于山腹或地下的寒潭洞。秦墨將他帶到這里,顯然是為了避開耳目,方便救治,也方便……控制。
幽暗人格漠然地“觀察”著秦墨。秦墨的臉色比平日略顯蒼白,氣息也有些不穩,顯然之前極速趕路、強行救人、以及動用珍貴丹藥,對他消耗不小。但他此刻的姿態,與其說是監視,不如說更像是一種帶著戒備的守護。
“動機分析:秦墨救治行為,可能基于以下原因:1. 玄鏡司任務需求(塵微子涉及‘陰羅宗’線索);2. 個人對‘異常’的好奇與研究**;3. 鏡印責任(在其監控下出事,需負責);4. 潛在的、未明言的合作或利用價值。當前行為符合‘控制風險、保住線索、觀察變化’的策略。”幽暗人格快速推演。
就在這時,似乎是察覺到蘇硯(身體)極其細微的動靜,秦墨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目光銳利如舊,但少了幾分平日的冰冷,多了些探究和凝重。
“醒了?”秦墨的聲音在寂靜的洞穴中響起,帶著一絲回音,“感覺如何?”
幽暗人格操控著身體,嘗試發出聲音,但喉嚨干澀刺痛,只發出一聲模糊的、嘶啞的“嗬……”聲。他沒有強行控制面部表情做出“痛苦”、“感激”或“茫然”之類的反應,只是維持著那副重傷虛弱的模樣,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看向秦墨,眼神空洞,沒有任何情緒流露——這既是身體真實狀態,也是他刻意維持的偽裝。
秦墨見狀,眉頭微蹙。他起身,走到銅爐邊,倒出小半碗滾燙的藥汁,用靈力略略降溫,然后端到石臺邊。
“你身中奇毒,混合了數種致命毒草和……一種很麻煩的東西。”秦墨的聲音平靜,但每個字都帶著分量,“我用了‘九轉還魂丹’吊住你的命,暫時壓住了毒性。但毒素已深入臟腑骨髓,尤其是那股侵蝕性的能量,極難根除。這處‘玄陰寒潭’能減緩你的氣血運行,延緩毒性發作,輔助丹藥和藥力化開。但這只是權宜之計。”
他一邊說,一邊用一只小木勺,舀起一點藥汁,遞到蘇硯唇邊。“這是‘清靈化毒散’,能輔助化解部分草木毒素,對你目前狀況有益。喝下去。”
幽暗人格沒有抗拒。他操控著頸部肌肉,極其緩慢、艱難地微微抬頭,配合著秦墨的動作,將藥汁一點點咽下。藥汁苦澀中帶著一絲清涼,入腹后化作一股暖流,與體內的丹藥之力、寶鑒殘余能量微弱呼應,確實對壓制那部分生物堿毒素有些效果,但對那未知的侵蝕能量,幾乎毫無作用。
喂完藥,秦墨放下碗,重新在石臺邊坐下,目光如炬,盯著蘇硯。
“現在,告訴我,”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不容置疑的質詢,“你知道是誰下的毒嗎?或者,你最近得罪了誰?發現了什么不該發現的東西?”
幽暗人格漠然地“聽”著。他的思維在高速運轉。告知趙員外和黑袍人?證據不足,且會暴露秋月這條線,可能害死那個小丫鬟。透露“陰羅宗”懷疑?會引起秦墨更深的追查,可能迫使“陰羅宗”提前采取更激烈行動,自己目前的狀態無法應對。
保持沉默,或偽裝不知?符合重傷虛弱、受驚過度的表象。但可能讓秦墨失去耐心,或采取更強制的手段探查。
“信息不足……無法確定……”幽暗人格操控喉嚨,以極其微弱、斷續、帶著痛苦喘息的聲音,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這是事實,他確實不知道具體下毒者是誰(只知道指向趙員外),也不知道毒藥具體如何混入湯中。
秦墨盯著他看了幾秒,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偽和狀態。最終,他緩緩道:“毒是下在你午膳的菌菇湯里。經手湯羹的廚娘、送飯的丫鬟,周管事都控制了,正在審。但下毒者手法隱秘,未必能立刻查出。你體內那股侵蝕性能量……與‘陰羅宗’的手段有些相似。”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之前探查陳夫人怪病,涉及那首飾盒。而趙員外贈送此盒。如今你中毒,毒中又含類似能量……事情未免太過巧合。塵微子,你卷入的事情,恐怕比你想象的要深。‘陰羅宗’不是江湖騙子,他們行事詭秘狠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僥幸未死,下次未必有這么好的運氣。”
幽暗人格靜靜地“聽”著,沒有回應。秦墨的推測基本正確,但并無新信息。
“我會繼續追查下毒之事,以及趙員外和‘陰羅宗’的關聯。”秦墨站起身,走到水潭邊,背對著蘇硯,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冷峻,“你便在此處安心養傷。寒潭之氣和藥物能暫時穩住你的傷勢,但若要根除那侵蝕能量,非尋常手段可為。或許……需要找到下毒者,拿到解藥或配方。又或者……”
他沒有說下去,但幽暗人格能猜到。或者,需要探究他體內那能與侵蝕能量對抗的“秘密”。
“你好自為之。莫要試圖離開此地,你現在的狀態,離開寒潭范圍,劇毒會立刻反撲。”秦墨說完,身形一動,如同鬼魅般掠向洞穴深處一條更幽暗的通道,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回蕩的腳步聲。
洞穴內,重歸寂靜,只有潭水微微蕩漾的輕響,和銅爐中藥汁沸騰的咕嘟聲。
秦墨離開了,但幽暗人格能感覺到,鏡印的微弱感應仍在,秦墨并未完全放棄監控,只是拉開了距離。
確認暫時安全,幽暗人格立刻將全部注意力轉回體內。秦墨的丹藥和此地的寒潭環境,確實為他爭取了寶貴的時間。但根本問題——那5%的未知侵蝕能量——并未解決。它像一顆埋藏在骨髓和神經深處的定時炸彈,被丹藥和寶鑒能量暫時隔絕、壓制,但并未消失,反而在緩慢地、頑強地試圖同化周圍的正常組織,并與天機寶鑒正在解析的、來自毒素的同類能量印記隱隱呼應。
“必須主動處理侵蝕能量。等待外部解藥概率低,依賴秦墨風險高。需利用現有條件,嘗試自行解析、中和或排除。”
策略確定。幽暗人格開始調動天機寶鑒殘余的1.2%能量。他不再追求治療全身,而是將能量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手術激光,小心翼翼地“探”向被隔離在尾椎骨附近一處骨髓中的、一小團侵蝕能量。
這團能量極其微小,但性質詭異。在寶鑒能量的探知下,它呈現出一種不斷變幻的、深灰色的霧狀結構,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扭曲的符文在生滅。它對外來的寶鑒能量,表現出強烈的“排斥”和“吞噬”**,但又似乎對寶鑒能量中某種特質(是修復凈化之力?還是其本身的高維屬性?)感到“畏懼”和“吸引”。
幽暗人格嘗試用寶鑒的“白鍵”凈化之力,以極低的功率、特定的頻率,去接觸、消磨這團能量。過程極其緩慢,如同用滴水去腐蝕石頭。能量消耗飛快,但侵蝕能量也確實在被一絲絲地剝離、轉化、中和,化為一種無害的、近乎本源的微弱能量,散入周圍組織,甚至被天機寶鑒緩緩吸收。
有效!但效率太低,能耗太高。照此速度,想要清除體內所有侵蝕能量,就算能量充足,也需要以月計的時間。而天機寶鑒的能量,連清除這一小團都未必夠。
“需優化方案。尋找侵蝕能量弱點,提高凈化效率。或嘗試引導、利用寒潭之力和藥力,輔助凈化。”
幽暗人格暫停了直接凈化。他開始嘗試用寶鑒能量,模擬、分析侵蝕能量的結構和波動頻率。同時,他也分出一絲心神,感受著外界的寒潭之氣和體內藥力。
寒潭之氣陰冷刺骨,能減緩代謝,對壓制毒素擴散有益,但對侵蝕能量似乎影響不大,甚至可能因其陰寒屬性,與侵蝕能量的陰損性質有某種微弱的“親和”?而“清靈化毒散”的藥力,更偏向化解草木生物堿,對能量侵蝕幾乎無效。
就在他全神貫注于體內微觀戰場,嘗試尋找破解之道時——
“嗡……”
意識深處,天機寶鑒忽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但異常清晰的波動!不是來自“白鍵”,而是來自那個新出現的、黯淡的灰白色按鈕——“陰”鍵!
就在剛才,當他用寶鑒能量嘗試模擬侵蝕能量頻率時,“陰”鍵似乎被觸動了!它傳遞出一種模糊的“渴求”與“鎖定”感,目標直指那團侵蝕能量!仿佛獵犬嗅到了同類的氣息,又像是磁石遇到了鐵屑。
幽暗人格心中一動。差點忘了這個新得的按鈕!“陰”鍵源于吸收那顆陰性能量結晶(靈晶),功能是吸收、儲存、釋放陰性能量,并對陰魂類存在有克制。這侵蝕能量,性質陰損詭譎,是否也屬于廣義的“陰性能量”?“陰”鍵能否對其產生作用?
沒有猶豫,他立刻將意念集中在“陰”鍵上,嘗試對其發出指令:吸收、鎖定前方(體內侵蝕能量)!
“咔噠。”意識中一聲輕響。
“陰”鍵表面,那灰白色的光澤似乎微微亮了一絲。緊接著,一股奇異的、冰冷卻不刺骨、帶著強烈“吸攝”和“安撫”意味的力場,以幽暗人格的意念為引導,從天機寶鑒內部發出,如同無形的蛛網,輕柔而堅定地罩向了那團侵蝕能量!
奇跡發生了!
那團原本對“白鍵”凈化之力抵抗頑強、不斷變幻的侵蝕能量,在接觸到“陰”鍵力場的瞬間,竟然猛地一滯!其內部變幻的符文瞬間凝固,深灰色的霧氣仿佛遇到了克星,開始劇烈地翻滾、收縮,但不再是攻擊性的,而是充滿了“畏懼”和“臣服”!
“陰”鍵的力場如同最高明的馴獸師,緩緩收攏。那團侵蝕能量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最終,如同乳燕歸巢,又像是鐵屑遇磁,被那股力場輕柔而徹底地“吸”了過去,沒入了天機寶鑒內部,那個代表著“陰”鍵的灰白色按鈕之中!
按鈕表面的灰白色光芒,似乎微不可察地……凝實、明亮了那么一絲絲。而天機寶鑒的總能量水平,在經歷了短暫的下滑(發動“陰”鍵消耗)后,竟然穩住,甚至因為吸收了這團精純的陰損能量,而微微回升了0.01%!更重要的是,體內那處骨髓的陰寒刺痛感,明顯減輕了!
成功了!“陰”鍵對這種侵蝕能量,果然有極強的克制和吸收作用!效率遠超“白鍵”的強行凈化!
這個發現,讓幽暗人格那始終漠然的心湖,也蕩起了一絲微瀾。天機寶鑒的功能,似乎與這個世界的能量體系,存在著某種更深層次的、尚未完全揭示的對應和克制關系。
“方案更新:優先使用‘陰’鍵吸收、轉化體內侵蝕能量。‘白鍵’輔助修復被能量侵蝕損傷的組織。結合寒潭環境減緩代謝,爭取時間。”
他不再遲疑,開始調動“陰”鍵,以更高效率、更低能耗的方式,搜尋、鎖定、吸收體內其他部位的侵蝕能量。過程依然需要精細控制,但比起之前用“白鍵”硬磨,效率高了十倍不止!
隨著一絲絲侵蝕能量被“陰”鍵吸收,天機寶鑒的能量緩慢而穩定地回升(從吸收中獲得的補充大于消耗),灰白按鈕的光芒也越發凝實。而蘇硯的身體,雖然依舊重傷虛弱,但那股如附骨之疽的陰寒侵蝕感和深入骨髓的刺痛,正在一點點地消退。青黑的臉色,也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恢復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活氣。
然而,就在幽暗人格全神貫注于體內“排毒”,并且進展順利之時——
一陣極其微弱、仿佛來自遙遠虛空、又像是直接回蕩在意識結構深處的、混亂的、帶著哭腔和囈語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意識的最邊緣,極其短暫地“響”了一下:
“……仙尊……救……我……好黑……好冷……徒兒不成了……妖怪……盒子……發光……趙員外……害我……”
是塵微子!是被隔離、靜默的塵微子人格殘留的意識碎片!在身體狀態極度虛弱、幽暗人格全力操控身體對抗毒素、理性人格深度靜默、三重人格的平衡被劇烈打破的此刻,他那被壓制到極限的混亂意識,竟然如同沉船殘骸中溢出的最后一點氣泡,短暫地、模糊地“浮”了上來!
這殘響只持續了不到半息,便再次湮滅于更深的沉寂。但對幽暗人格那絕對敏銳的感知而言,已經足夠了。
“警告:副人格(塵微子)意識殘留逸出。當前人格穩定結構因身體重創及高負荷運算,出現輕微裂隙。需注意維持主控穩定,防止人格信息污染及不可預測的混合。”
冰冷的警示在意識核心閃過。幽暗人格立刻加強了對自己意識核心的屏蔽和穩固,同時略微調整了體內能量運作的節奏,避免過度刺激身體和精神。
塵微子的殘響,提醒了他另一件事:人格切換的周期(按之前理性人格提供的信息,大約兩個月)可能因為這次重創而被打亂或臨近。他必須為可能即將到來的、不受控制的、甚至可能是多重人格同時活躍的“混亂期”,做好準備。
洞穴內,時間在寂靜與潺潺水聲中悄然流逝。
幽暗人格如同最耐心的礦工和清道夫,用“陰”鍵一絲絲地吸取著體內的侵蝕能量,用“白鍵”和丹藥之力修復著千瘡百孔的身體。秦墨偶爾會返回,帶來新的藥物和清水,檢查他的狀態,并不多話,但每次探查他體內侵蝕能量的減弱,眼中都會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驚異。
蘇硯(身體)的臉色,從青黑慢慢轉為灰白,又逐漸透出一點虛弱的蠟黃。呼吸雖然依舊微弱,但逐漸平穩。他大部分時間都處于一種近乎植物人的深度休眠狀態,只有在秦墨喂藥或檢查時,才會在幽暗人格的精密操控下,做出極其微弱的、本能的反應。
而在意識的最深處,那冰冷、漠然的存在,正以絕對的理性和耐心,與死亡和侵蝕,進行著一場無聲而殘酷的拉鋸戰。同時,也在默默地計算著時間,等待著身體恢復到一個臨界點,等待著下一次人格輪換的可能動蕩,也等待著……外面世界,因縣尊府毒殺案和他這個“瘋仙”的生死未卜,而必然掀起的、更大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