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原為交趾。
曾經被納入大明版圖,成立交趾布政使司。
后黎利建立黎朝,從大明的管控中脫離,隨后莫氏篡權推翻黎朝。
再后來黎朝復辟擊敗莫氏再次建立黎朝,在這個過程中安南的南部阮氏崛起建立廣南國。
黎朝掌握著安南以北的地界,阮氏掌控安南的南部地域。
黎朝人口在七百萬左右,軍隊在十五萬之間。
廣南國的人口在兩百五萬左右,軍隊在五萬之間。
兩個所謂的國家相互征伐,都想干掉對方大一統,但這種實力明顯有差距的戰爭卻打的有來有回。
之所以如此,乃是黎朝的國王已經成為被鄭氏豢養的傀儡。
名義上尊黎朝國王為主,但實際上鄭氏才是黎朝的當家人。
被稱為鄭主。
如今的鄭氏家主名鄭梉(zhuang),黎朝的一切事物包括軍隊都在鄭梉的手里。
鄭家祖籍福建長樂,從其祖鄭檢進入安南到如今的徹底掌握黎朝權力的鄭梉,一共經歷四代。
這個家族大有來歷,乃春秋時期姬姓鄭國的后代,更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中原頭等名門滎陽鄭氏。
北魏期間,孝文帝將滎陽鄭氏、清河崔氏、范陽盧氏、太原王氏定為漢姓最高門。
北朝時鄭氏有九十六人入朝為官,占據家族嫡系人口的將近九成。
基本上只要是帶把的沒有殘疾不是傻子,成年即可為官。
強到令人發指。
同時鄭氏還與山東大姓廣泛聯姻,由此定下中原第一名門的基調。
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
魏晉南北朝覆滅這四大家搖身一變,成了唐朝五姓七望之中的成員,接著延續家族的榮耀。
結果他們碰到了一個不在棋盤上,對整個天下都屬于意外的一個人。
黃巢。
門閥制的根被黃巢撅了,雖然在中原的根基沒了,但人家到了安南照樣成了鄭主。
其實從這些人的歷史走向來看,不難發現一個根本性的問題。
他們的底蘊遠沒有表面上看去的那般簡單。
就像野草吹風吹又生,哪怕只活下來幾個人在時間的積累下,照樣能發展出一個龐大的家族。
但這所謂的龐大家族的誕生和興盛,全部都是盜掘一國氣運得來。
他們就像吸血螞蟥。
只要被盯上就再也甩不掉,最后被其吞噬的點滴不剩。
而這支在黎朝為實際掌控者的鄭氏,便是墨家在數百年前放在安南的暗子。
如今這枚暗子已經到了露出獠牙之時。
鄭梉喜穿唐服,也從未穿過明朝樣式的衣衫。
他討厭明朝,更討厭朱元璋以及朱元璋的朱氏后人。
黎朝王宮,鄭梉執子和黎朝傀儡國王黎維祺對弈。
這個黎維祺是個典型的苦逼人物。
他爹是鄭氏的傀儡,而他從出生的那一刻就也注定將是下一個傀儡。
在他十二歲那年發生了兩件事。
他爹,上一任黎朝國王被鄭梉的叔叔鄭松逼迫上吊自縊。
他幫我鄭松允許即位成為下一任傀儡國王。
崇禎在看錦衣衛傳回來關于黎維祺的信息后,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時間節點。
這個黎維祺比天啟早一年即位,也就是說他爹自縊那年,泰昌在大明即位。
而歷史上這位黎維祺,在崇禎十六年步了他爹的后塵,被鄭梉逼迫自盡。
而他自盡的第二年,崇禎在煤山自縊。
有些事看似沒有關聯,但當你提前知道結果的時候,這些看似沒有關聯的事情也就連起來了。
他比崇禎早死一年,是因為那些人知道大明已是囊中物,不需要他這個傀儡再活著。
甚至黎姓王族也沒了存在的必要。
可也就在他死的第二年,崇禎自縊的同年李自成那個天生反骨仔,提前準備一舉干掉了那些準備坐享江山之人。
朱家的大明沒了,捧出來的大順也沒了,同時這些以天下為盤眾生為子的東西也沒了。
建奴得了大明江山,黎朝成了那些殘存之人的最后落腳地,一直茍延殘喘的延續了一百多年。
這也是崇禎為什么在調動道門、西北三鎮重整后要對安南動兵最主要的原因。
我讓你狡兔三窟,那老子就一個一個的拔,一個一個的敲掉。
不會再給這些垃圾一丁點茍延殘喘的機會。
啪!
鄭梉一顆棋子落入棋盤,抬頭看向對面名為國王實則躬身畏懼的黎維祺。
“王上,北上中原的時機到了。”
黎維祺聞言連忙拱手。
“一切仰仗恩師!”
鄭主,也為王師。
“大明雖衰敗無比,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鄭梉就坐在那里受了黎維祺一禮,甚至連回禮的意思都沒有。
若非黎維祺身穿王袍又在王宮,定會被當成鄭梉的一個下人。
“如今黎朝非當年胡氏。”
胡氏,當年成祖下令張輔帶兵進攻安南打的就是胡氏。
成祖大手一揮區區不毛豈敢稱邦,不許有王設交趾布政使司。
當時安南的國都叫升龍(后世的河內)成祖直接抬筆給改了。
就你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怎么可以有龍?
升龍被改成了東都,隨后又把另外一個名為清化之地改成西都。
就是一個行省。
聽到鄭梉之言,黎維祺再次躬身。
“恩師說的是,學生杞人憂天了。”
鄭梉對黎維祺的態度很滿意,微微點頭后緩緩開口。
“那王上便下詔吧。”
說完起身。
“最近聽聞王上身體欠安,既然病了,那就好好歇著不必早朝了。”
他來,只是讓這個工具人以王上的名義下詔起兵而已。
做完了這些,他這個傀儡連早朝議事的資格都沒有。
從這一點上看,崇禎是幸運的。
如果沒有魏忠賢,他很有可能和黎維祺一樣,成為一頭被圈禁喂養的豬。
黎維祺雙手行禮恭送鄭梉,直到鄭梉的身影消失不見后方才起身。
但起身的那一刻,他的眼底涌起濃濃的殺意。
“若我按照你說的去做,明皇能給我什么?”
王宮里遍布鄭梉的眼線,唯有鄭梉剛剛離去的這個時間段是監視的真空期。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黎維祺身后響起。
“替你殺了鄭梉,滅了鄭氏全族!”